“哦,在想梅花什么时候开……”楚莫微笑着接过茶,又忽然目光警觉地看了一眼狐七,“你的事情忙完了?怎么闲着没事做?”
“忙完了!没忙完我敢回来么?”狐七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属下查到,当年楚亦是节度使营中的二把手,有两个人与他特别交好,一个是吴相济,还有一个就是闵恒。”
楚莫微微蹙眉。
“闵恒?”朱影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回忆道,“这闵恒……就是当时和苏逍谈婚论嫁的人吧?咱们来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见过他。”
“楚亦失踪以后,闵恒就坐上了他原来的位置,也就是节度使营中的副使。”狐七观察着玄衣男子的反应,又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他下的毒手?”
“很有可能,就算不是他下的毒手,此事也应该与他有些关系。”楚莫微微颔首,“看来咱们要去和闵恒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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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
朱影在房中配药,玉柳轻叩门扉。
“进来。”
“郡主,”玉柳端了一盆热水给她洗漱,“天凉了,你最近……怎么不去楚少卿房中?是不是又吵架了?”
以前每次天冷,朱影都会跑去和楚莫挤一张睡榻。
“玉柳,陆云舟在沧州有没有耳目?”朱影忽然问道。
“啊?”玉柳惊了一下,又见朱影神色冷静,还是在专心致志地配药,这才说道,“郡主你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我最近需要查一些东西,不能用楚少卿的人。”朱影忽然又侧首看向她,“玉柳,你跟随陆云舟多久了?可曾听说过一种由阿芙蓉配成的慢性毒药?”
玉柳被问得心绪不宁。
门主一直通过书信给她发送指示,最近更是说会送一名细作过来帮助她们。
可是朱影一向不喜欢门主,要不要告诉她自己与门主有联系呢?
“郡主,毒药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门主说……既然我们不肯离开沧州,他会派一个人过来帮我们。”玉柳将沾了温水的帕子递给她,“郡主,水要凉了。”
“派一个人来?”朱影忧心忡忡地拿起帕子,开始洗脸,“是什么人?”
“门主没有说,只说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了。”玉柳望着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和药粉,疑惑地问道,“郡主怎么又开始配药了?是谁又中毒了吗?”
朱影洗漱完了,将帕子还给玉柳,“是……配好了备用的。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书。”
“是。”玉柳端着水退出了房间。
楚亦的旧宅中除了一处水井,也不像有能藏人或是尸体的地方。之前的官差查过了那处水井,什么也没发现。
驹九和袁庆这几日搜遍了每间屋子,发现楚亦家中的东西虽然挂满了蛛网,但都还算完好,看起来楚亦一家三口是忽然消失,没来得及收拾家当,到底他们会藏到哪里去呢?
朱影坐在窗前,摇晃着一只系着红绳的白瓷瓶,望着院中发呆。
袁庆快步经过回廊。
“袁先生!”朱影连忙叫住他。
“郡主?”袁庆回头看见她,拱手行了个礼。
“袁先生这是要上哪儿去?”
“大人让我和驹九去节度使大人的营中查查闵副使。”袁庆看见她手里的小瓷瓶,好奇地问道,“郡主又在配药?这回是给谁配的?”
朱影眼珠子一转,招呼他走进了些,压低声音问道:“我正要问你,可曾听说过醉芙蓉膏?”
“醉芙蓉?”袁庆警惕地蹙起了眉头,再加上房中的药味,令他嗅到一丝紧张的气息,忽觉浑身汗毛竖起,“你说的是那种无解的慢性毒药?”
朱影点点头。
“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曾听说过醉芙蓉的名字。传说它初时让人如仙如醉,但时间一长,若是不服解药,则好似有万蚁钻心般疼痛难忍。且常有毒师在醉芙蓉中加入几味剧毒,可让人筋骨受损,渐渐如病入膏肓一般慢慢死去……”
“这醉芙蓉有解药?”朱影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醉芙蓉是一种无解的慢性毒药。只有缓解之法,却无根治之药。”袁庆摇摇头,忽然灵机一动,“郡主,你不是有《千毒录》吗?世间毒物相生相克,你多试几种,或许能找到醉芙蓉的解法也说不定。”
“袁先生,”朱影拉着他的衣袖,凑近问道,“若是断了缓解的药,中毒者能坚持几日?”
“初时可不用药坚持十日,之后……一日不用药也不行。”袁庆想了想,有些不解,“郡主为何忽然问起醉芙蓉的事?”
“没事,我只是昨天从《千毒录》中读到,忽然好奇罢了。”朱影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府中有谁中了醉芙蓉的毒呢。”
“小声点,袁先生。”朱影摆摆手,“你去忙吧。”
袁庆又疑惑地挠挠头,便拱手告辞了。
驹九、袁庆和狐七外出,中午便只有朱影、楚莫和玉柳留在宅子里用午膳。
矮几下面有个火炉,三个人盘腿坐在铺着软垫的地上,在几案上吃着午膳。
玉柳总觉得厅中的气氛十分古怪。朱影和楚莫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兀自低头吃饭。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她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朱影正在埋头想事情,被她一问骤然回过神来,刚要回答就听见楚莫先开口了。
“没吵架。”玄衣男子看了对面裹着披风的少女一眼,“天气冷,不想说话。”
花厅的门敞着,玉柳看了眼门外,今年初雪下得早,果然又飘起雪子来了。
阵阵寒风吹得门窗“呼呼”作响,穿堂而过。
“这道蒸虾是你做的?”朱影拢了拢披风,微笑着看向玉柳。
“是啊,这是沧州特产,我跟阿红阿碧她们两个学会的。”玉柳略带腼腆,得意地一笑。
三人正围炉吃着午膳,忽听见一阵叩门声从院门处传来。
奇了怪了,这楚亦的旧宅已荒废多年,大冬天的还会有谁来串门?
三人愣怔了片刻,谁也没动。
一片寂静中,那轻轻的叩门声又再次响起。
玉柳只好起身去应门,顺手把软剑别在了腰上。
雪越下越大,开始是只是细小的雪子,落到地面上就融化了,渐渐地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如鹅毛般遮蔽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