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则是拿出包子,就着茶水大口吃了起来。
“朱医女可是对在下摆的这桌席面不满意?”吴相济见她面对着满桌的酒菜不动筷子,倒是吃起自带的包子来,不禁皱了皱眉。
“没有不满意。只是这包子是早上出门时姐姐所赠,不能浪费了。”朱影如实答道。
“朱医女姐妹情深,真是让人羡慕。”洛阵忽然出声,声音又尖又细,仿佛拉断的琴弦一般,“只是苏家那几位姐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小老头阴阳怪气,声音里透着阴鸷,让朱影想起从前所看《西游记》中妖怪所化的老道士。
她停下吃包子的动作,心思快速转了一圈儿,看来这小老头不简单。
也不知他们对苏思中毒一事,都了解到了什么地步,更不知他们与那下毒之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洛先生言下之意,苏家姐妹感情不好?”她佯装不知,只等他多说一些。
“老朽只是略通医术,却也看出苏二小姐并非风寒。朱医女医术精湛,自然一看便知苏二小姐是得了什么病症,”洛阵精明的目光投向朱影,低沉奸细的声音如同拉二胡,“老朽说的可对?”
朱影看了一眼楚莫,见他默许地点头,便回答道,“洛先生所言极是,依花心所见,苏二小姐是中了毒。”
洛阵与吴相济是一边的,他们暂时没有理由杀苏思,应该与那下毒之人不是一伙的。
“不知是什么毒物?”洛阵捋着胡须,眯眸观察着她,“朱医女既能解毒,想必也知道那毒物的来历吧?”
“我只看出,是金丹毒。”朱影垂眸,声音不疾不徐,“金丹毒少量并不致命,我也只是用化毒丸缓解她的症状。”
“老朽看了半年,也查不出是何毒物,想不到朱医女倒是一粒药丸就化解了。”洛阵心里十分佩服,目光中却透着些狡诈,“只是……若不能寻到那下毒之人和下毒的手法,这毒……只怕早晚还会复发。”
洛阵跟着吴相济,给苏思诊了半年的脉,却也没查出是何毒物,更不知道是谁下毒。
“本官也正有此意,稍后我们就会前往清池县衙,彻查苏思中毒一事。”楚莫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吴相济。
“既然如此,就拜托楚少卿了。我替思儿谢过少卿大人和朱医女。”吴相济拱手施了一礼,言语中透着感激。
“吴公子,楚某今日来,也有些事想向公子打听。”楚莫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还记得家兄楚亦?”
听到这个名字,吴相济目光一滞,眸中似有万千情绪,又瞬间恢复常态道,“自然,如归……曾是在下的挚友。我与他相知多年,他失踪一事,相济也曾痛心疾首,寻遍了沧州。”
“家兄失踪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又或是有什么书信相托?”楚莫手握茶盏,直直盯着吴相济。
“并未。”吴相济说完,又苦笑一声,“我待如归亲如兄弟,想不到他竟然不告而别。”
“家兄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如归他……说起蕙娘产后的身体,有些担心家人罢了。”吴相济一手挽袖,指了指桌上的酒菜,示意他们用一点,“楚少卿不要客气,请用。”
他眸中云遮雾绕,看不出是真是假,又或者半真半假。
“吴公子客气了,本官刚刚用过早膳。”楚莫瞥了他一眼,又追问道,“蕙娘是何人?”
吴相济看似并不愿意提起此人,犹豫着不说话,只是兀自摇头叹气。
“大人!大人!”楼下忽传来驹九与袁庆暴躁的声音。
此种场合,狐七作为探子,通常不会出现。
毕竟他将来还要潜入敌营,虽然可以易容,可是过早在敌人跟前露面总归不好。
“胡参军,去将两位大人请上来。”吴相济一听,就明白是楚莫的侍卫来找他。
那身着劲装的军士便走下楼去,不多时,带了驹九和袁庆上来。
记得苏遥曾经提起过,在簪花宴上有个姓胡的参军对她表露过心意,不知是否此人,朱影不禁多看了那胡参军一眼。
胡参军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皮肤被太阳晒成健康的颜色,眉宇之间有一种自然的坚毅。此人若是与苏遥相配,倒也不错,可惜苏遥对姻缘不感兴趣。
朱影念头闪过,轻叹了口气。
“大人!”驹九和袁庆跟着胡参军上楼来,向楚莫行礼。
“这两位是我的侍卫驹九和袁庆。”楚莫向吴相济引荐二人。
“在下吴相济,见过两位长安来的大人。”吴相济起身,低眉拱手行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老头,“这位是我府中的幕僚洛阵。”
几人纷纷见过礼。
朱影见一桌酒菜,放着也是浪费,便看了一眼楚莫。
楚莫心领神会,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酒菜,“驹九,袁庆,你们还没用早膳吧。”
两人一听,欢喜地点了点头,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吴相济面无表情地看了几人一眼,又看向楚莫,忽然滔滔不绝,“楚少卿,如归在沧州的事,你还不清楚吧?他在沧州纳了一位妾室,名叫蕙娘。如归的失踪,或许就与此人有关。”
“哦?可是那蕙娘的背景有异?”楚莫低头饮了一口茶。
有关那妾室的消息,想必狐七已经查过,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不不,正相反,蕙娘的背景十分单纯。”吴相济眯眸回忆起来,“她父母双亡,流浪到沧州,以给人洗衣和做绣活为生,可以说在本地毫无背景根基。”
“那你为何说,楚亦的失踪与她有关?”楚莫眉峰微蹙,漆黑的眸子如一潭幽泉。
“只因……本地有个传说,说是蕙娘并不是人,而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吴相济边说,边观察着楚莫的反应,“这种话,如归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到了蕙娘临近生产之时,怪事又渐渐多了起来。”
“是些什么怪事?”朱影自是不信这些说辞,却十分好奇。
“如归本是宿在营中,因蕙娘生产之事回府居住,后来他日益消瘦,形同枯槁,再后来……就忽然失踪了。”吴相济看向面前的两人,长袖一掩,叹了口气,“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其实相济也记得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