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苏老爷?”朱万金不紧不慢低头喝着茶。
“就是清池首富苏老爷家啊!”朱影回忆了片刻,“上回您不是带我一起去给苏老爷和老夫人瞧病呢嘛?但我现在忘记路了。”
朱花心的记忆模模糊糊,而且她对地图也不敏感,毫无方向感,这回要不是狐七先回来探路,她连自己家都找不着。
“哦,是啊,你们要去苏府?”朱万金从茶盅里忽然抬起头,神秘地一蹙眉道,“苏府最近……可是出事了呢。”
“啊?出了何事?”朱影更加好奇。
“前几日,你爹我还去了苏府,给苏府大房的二小姐瞧病。”朱老爹娓娓道来。
“苏府大房二小姐?”苏思表示想不起来这个人,但是应该是苏越的堂姐或是堂妹吧。
朱万金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顿了一顿道,“这二小姐也是命苦,她从小流落在外,才回本家不到一年,从年初开始就缠绵病榻。依老朽看,事有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楚莫端着茶盏,若有所思。
净一大师说他天生招稀奇古怪的案子,大概是真的。自从六岁家中出事以来,他已不知遇到过多少乱七八糟的案子,以至于科举之后,年纪轻轻就进了大理寺。
“苏家大房的这位二小姐呢,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朱万金捋了两下灰白胡须,“正月里第一次请我去瞧,老朽我呢,一开始拿不准,就给开了几服药,后来症状也确实下去了。可没过几个月,又犯病了,从三月到现在,老朽我已经来来回回去瞧了几次,每次都是好了几天,症状又忽然加重。”
从正月开始到现在,就是这病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大半年还找不到病因,看来不好治。
“阿爹!既然是中毒,你为何不报官呢?”朱影打断他问道。
“哎呀,你爹我怕拿不准啊!何况……我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她是中了什么毒。”朱万金眯眸看了一眼朱影,“花心啊,你一向对毒物感兴趣,这回要是去苏家,不妨给二小姐瞧一瞧,救人一命啊。”
“嗯,我也正有此意。”朱影听说有毒物,眼珠子一转,“阿爹,依你看,二小姐是怎么中的毒?”
“这……”朱万金似有些为难,“你爹我也不敢乱猜。不过……”
“不过什么?”楚莫问道。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下毒。”院子里一阵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朱万金微微眯起眼眸,“那下毒之人若不是在二小姐身边,频繁下手的话,老朽早就将人治好了。唉,前几日我进苏府去瞧病,二小姐眼下,怕是神仙都难救了。”
朱影与楚莫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什么。这又是个案子啊!
“花心啊,快招呼楚少卿上桌,开饭了!”杨氏和朱花蕊各自捧着一盘菜走进屋。
朱小宝麻利地将收在墙边的一块圆桌案板给摊开,又在玉柳的帮助下,将大圆桌板放到一个小木桌上固定好,一家人就欢欢喜喜地开席了。
“花心啊,如今你大姐出嫁了,二姐也说了人家,母亲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吃到一半,杨氏忽然拼命给朱影夹了几块肉,“听说你要嫁到长安这么远的地方,为娘我这心里……”
朱影望着杨氏心里一阵感动,还是亲娘好,一回来就给她做好吃的。
“春雨啊,你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朱老爹自己也放下筷子,拉住楚莫的袖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楚大人,我这个小女儿,今后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一定要对我们花心好……”
楚莫听见朱老爹唤他“大人”,连忙摆手推辞,“就叫我‘问离’好了。”
“阿爹阿娘!你女儿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人照顾啊!”朱影咧嘴一笑,眼里却是涌起几滴热泪,怕被人瞧见,赶紧埋头吃了起来。
“老爷,夫人,你们放心吧,”玉柳忽然放下碗筷,向桌上的老夫妇行了个抱拳礼道,“玉柳会照顾好郡主的。”
朱老爹和杨氏愣怔了片刻,还从来没有人称呼他们“老爷,夫人”呢。
“哎呀,玉柳是好孩子!”杨氏忽然转过身,握住玉柳的手不住地点头,“好孩子,将来若是花心在长安受了委屈,你就回来告诉我。”
“夫人,放心吧,若是谁敢让郡主受委屈,我就把他杀了。”玉柳轻轻地摘开杨氏的手,又端起桌上的汤喝了一口。
“这……”杨氏憋住了话。
“杀了?”朱老爹心慌得不行,急忙转头向朱影小声问道,“玉柳这个丫头,戾气这么重,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家世代从医治病救人,还没杀过人呢。
朱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玉柳道,“门主说的,谁敢欺负郡主,就把他杀了。”
“门主?”楚莫放下筷子,凤眸微眯,饶有兴致地看向朱影。
“咳咳!”朱影刚要去制止玉柳,忽然被饭给噎住了,朱小宝赶紧起身去给她去倒茶水。
“你家门主是谁啊?”朱万金好奇地问了一句。
“就是陆云舟公子。”玉柳说完,发现时间好像暂停一样,整桌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傻傻看着她。
“花……花心!”朱万金先震怒了,捂着心口道,“你还说你没有脚踩两只船?!”
这边朱影呛了一口饭,好不容易缓过来,“阿爹,爹!你息怒。没有的事儿!”
“啪!”
转头一看,楚莫已经放下了碗,一撩袍站起身,只说了一句,“阿爹阿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紧抿着唇,向着门口去了。
傍晚时分,秋风里凉意袭人。
夕阳的余晖里一个玄色宽袖的男子正在院子里喂马。
他动作缓慢,似是心事重重。
狐七和袁庆牵着各自的马走了,就连马车也被驹九驾走了,如今这院中就只剩下玉柳的一匹黑马。
楚莫心乱如麻,想骑马出去走走。
“大人!”低矮的院墙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
“狐七?”
“大人!驹九让我问问您,要不要随我们去镇上逛逛?”狐七看了一眼院中,楚莫浑身散发着黑气,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委屈。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新媳妇见婆母是没有那么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