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粢抓了一个馍馍,自觉避开萨玛投来的不悦目光,在娜塔大婶想要挽留的目光中,行了个晚辈礼,转身从萨玛身侧走过。
“中原来的妖精,”叶粢路过萨玛身旁时,听见萨玛压低声音的咒骂,她抬眸看去,萨玛只留了个白眼给她,转身走进帐子时,还暗中踩了她一脚。
叶粢脚背被踩痛,吃痛地哆嗦,把手里的馍馍塞进嘴里,一把抱着膝盖,弯腰在原地蹦了几下,牛皮帐子被放下,隔着帐子听见娜塔大婶传来询问萨玛的声音,“你放下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对小军师做了什么?”
她明明看见萨玛明明走路不走,非得踩叶粢一脚,娜塔大婶起身就要挑开帘子去看看帐子外的叶粢,却被萨玛伸手抓住,撒娇般得靠在母亲肩头,“母亲,我可没有对小军师做什么,你一定看错了,外面太冷了,母亲就别出去了。”
娜塔大婶一惯都吃女儿的撒娇,虽然好奇叶粢为什么站在帐子外迟迟不去,但无奈女儿拉着她不肯放手,她只好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有些担忧地转身走回了火炉旁,谁知道余光一瞥,看见叶粢放在一旁的袍子,忙伸手轻轻推了推女儿萨玛。
“快些松开我,小军师的袍子没拿,外面这么冷,快让我送出去。”
说着,娜塔大婶就要将胳膊从女儿手中抽回来,谁知道萨玛“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按着母亲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然后劈手夺了她怀里的袍子,一脸不情愿地抱着袍子走出去,远远丢了一句,“我去送。”
掀开帘子时,萨玛发现叶粢已经不在帐子外了,她抱着袍子左顾右盼,袍子被她胡乱绞成一团,抱在怀里,毛绒的领子在她光洁的下巴下蹭了蹭,一股淡淡的带着草药香味飘进了鼻子里,她忍不住嗅了嗅,随即脸色更难看了,要不是不想母亲忍受寒夜的冷风,她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丢进粪坑里。
中原女人都是妖精,否则本来该带着牛粪气味的衣裳,为什么带着淡淡的香味?一定是这个女人为了吸引草原勇士们,特意让她浑身上下香喷喷的。
萨玛越想越生气,丢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一股牛粪的气味,很正常的味道,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草原女人,就应该有牛粪气味,浑身香喷喷的气味,是妖精才有的。
“诶?我这记性越发差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落了衣裳,谢谢,”叶粢对这个看起来软乎乎,却对她莫名敌意的小姑娘没有恶意,甚至对方才被她踩了一脚也丝毫不记仇,她走到半途,被冷风吹得直发抖,才恍惚记起自己忘了了外袍。
萨玛心中疯狂腹诽叶粢,正犹豫着要不要送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叶粢笑着从对面帐篷后绕了出来,丝毫没有因为她方才偷袭而生气,模样看起来像是天神坐下的那个漂亮和善的女仙童。
“给你,”萨玛越想越生气,心说自己太没用了,竟然也被这个妖精蛊惑,居然认为她很好看,她被自己冒出的想法给气着了,面上也浮现出薄薄的潮红,不等叶粢走近,她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袍子团成一团,砸向叶粢。
叶粢愣了一下,往前踉跄一步,在袍子落在脚边水坑前,伸手接住了袍子,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愤愤转身进帐子的萨玛。#@$
这小姑娘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恶意?难道是她这几天来找娜塔大婶太勤快了?娜塔大婶对她太好了,难不成她认为自己分走了娜塔大婶对萨玛的爱?
叶粢认真思索了一遍,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父母只疼爱自己一个人,如此想着,叶粢一边抖开袍子,裹在身上,一边琢磨着以后少去麻烦娜塔大婶,免得再遭萨玛的白眼。
虽然此时已经快要到暮春了,可是边疆之地,似乎没有太多春色的模样,一到晚上更是冻得人快要哆嗦,她裹紧了袍子,走出去老远,忽然想起上次被娜塔大婶混在衣裳里的瓶瓶罐罐一直没拿回来,转头就要回去,谁知道抬头一看,就见琪琪格从对面走过来。
琪琪格没有看见她,急匆匆钻进了帐子里,很快帐子里的灯烛摇晃了两下,灭了。
叶粢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再去打扰娜塔母子三人的想法,转身慢慢地往自己帐子的方向踱步。%(
边疆的月色很美,干净的夜空里挂着一轮明月,几朵浮云时不时从月亮身边飘过,时而明亮,时而幽暗,像是一个孤独的女人,在夜空中独自俯瞰着万千众生。
叶粢缓缓收回赏月的心思,从腰带里取出已经冷冰冰的馍馍,啃了两口,寒风吹过脸庞,她立马赶紧脸颊两处噌噌立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赶紧又拢了拢衣领,将自己的脸颊,裹紧毛领中。
因为营地里突然爆发瘟疫,为了防止敌人来袭,阿木尔特意加多了人手在夜晚巡逻,叶粢走了一会儿,迎面撞见一列巡逻的士兵,士兵们认出叶粢,赶紧停下对她性扶额礼。
叶粢啃着硬邦邦的馍馍,嘴里塞得满满的,见状微微点头示意,抬脚又往前走去,没有多久,就看见阿木尔从对面帐子里走出来,叶粢停住了脚步,伸长脖子去张望。
那顶帐子靠在营地西南角,帐子前十二个时辰都有守兵看着,除开阿木尔之外,没人能进去,叶粢上次特意和阿布四处宣传防疫办法,路过这个帐子的时候,想要进去用艾草熏帐子防疫,谁知道平时对她礼待有加的士兵,立刻横眉竖眼,伸手狠狠推开她,并表明不用管这顶帐子,以及帐子里的人。
叶粢吃了瘪,没有再纠缠,而且同阿布转头去了隔壁帐子,阿布看那两个士兵待叶粢态度蛮横,气的跳脚,走出老远还忍不住转头怒骂二人。
那两个守兵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事后还特意跑来向也告罪,但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帐子里到底住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