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粢双手捂胸,惊恐地缩进水里,只从水中探出半个脑袋,心里快速计较着自己肯定是泄露了身份,阿木尔会不会过河拆桥,事后将她丢给进军妇帐里,或者是随手赐给某个长得虎背熊腰的蛮人做姬妾,她得想办法赖在阿木尔身边。
“丫头,你莫怕,娜塔大婶我不是坏人,是阿木尔首领让我来照顾你,”娜塔转头笑眯眯看着水里探头探脑的叶粢,撸起袖子,探进水里,抓出浸了水的澡巾,抬手要去抓叶粢的手臂。
叶粢也不做反抗,乖乖地伸出手臂,让娜塔大婶给她搓洗,她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件事情,顿时大惊失色,赶紧低头往水里看,只见木桶里的热水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混入其他东西,她愣了。
她……不是来月事了吗?
娜塔大婶慈爱的目光在叶粢的脸上划过,又落到她身下泡着的木桶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伸手轻轻地捧起温热的水,洒落在她雪白手臂上,轻轻地擦洗。
“丫头,你那不是月事,而且中毒了,幸好巫医会解,否则你怕是活不到现在,”娜塔大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叶粢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个擅长用毒的人,怎么会无声无息被人下毒?到底是谁下的毒?什么时候中的毒?她完全想不起来。
“你也不用害怕,这种毒用的是我们草原上特有的草,巫医说是叫什么草来着,记不得了,反正这毒肯定是草原上的人给你下的,不过还好,毒解了。”
叶粢这下更懵了,她一路上就没有和草原人打过照面,就连跟上来的小尾巴都没有同她见过面,她到底是怎么染上这草原上才会有的毒?
她想不明白,也不相信有人能在她面前毫无痕迹的给她下毒。
“丫头,你方才失血太多,首领让人给你做了吃的,你喝完巫医给你熬得药,吃些东西,早早休息,”娜塔大婶以为叶粢因为自己中毒而心有余悸,便主动转移话题。
叶粢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中毒的,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她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低头看着水面上倒影,那是一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蛋,尤其是那一张唇,白得像是白雪雕刻的,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惊悚故事里的鬼怪。
沐浴后,叶粢在娜塔大婶的搀扶下跨出了木桶,换上新衣,衣裳是草原女人常穿到款式,只是看起来有些大,她举起双手,将宽大的袖子,努力地撸到手臂处,这才挥舞着一双细胳膊,捧着案几上的药碗,憋着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光了。
“好苦,好苦,”叶粢没想到这草原上的药居然比中原的中药苦上一百倍,她甚至快要被这汤药苦晕过去了。
叶粢撑着案几站起来,想要找水浦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身体太过虚弱,叶粢只感觉两眼发黑,两腿晃悠,膝盖像是泥做的,软乎乎地踩在云朵上似的,整个人往前一扑,眼见着就要面朝案几砸下去了。
她一句呼喊都来不及,眼角飞速扫过帐子里正背对她收拾脏衣服的娜塔大婶,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离案几只有咫尺距离,她哀嚎一声,双臂捂着脸,以防止被砸破相。
忽然耳边一阵劲风袭来,叶粢下意识想要提防,谁知道一抹腰间,空空如也,她猛地想起自己方才换了衣裳。
然而她没有听见意料中身体砸向案几时的痛苦以及响声,几乎实在她哀嚎声落下的顷刻间,一个带着异香的温暖身体拥住了她的倾倒的身体,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叶粢劫后余生吐出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眼前缓缓亮了起来,她抬头一看,以一个奇怪的弧度看见抱着他的男人侧脸,男人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是草原上特有的坚硬般的俊朗,尤其是他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他的目光目不斜视,唯有越发红透了的耳朵泄露了他心底的波澜。
好半天,叶粢的思绪才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她有些呆滞的目光,缓缓变得清明起来,她啊的叫了一声,猛地从阿木尔的怀里挣扎地跳了下来,光着脚退后了好几步,才身形踉跄地扶着墙壁站好。
“你做什么大喊大叫?”阿木尔有些不悦地拧着眉头看着叶粢咋呼。
叶粢已经忘记嘴里发苦,正要说话,那种铺天盖地的晕眩再次涌上头来,她闭上了眼睛,扶着墙壁好半天,才稍微缓解了一下,“抱歉,方才……多谢你扶我。”
她一个奴隶突然被个凶神恶煞的蛮人抱在怀里,她哪里不害怕?谁知道他会不会趁火打劫?她可是听说蛮人毫无道德,做事只顾自己高兴,全然不知礼义廉耻。
阿木尔不满地瞪着眼睛盯着叶粢,他一个南羌大首领纡尊降贵抱她去休息,却被她满脸嫌弃地逃离,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不过看着叶粢虚弱无力的样子,嘴边的嫌弃话语,还是咽了回去。
“菲哥,让人把食物端上来,”阿木尔也看出叶粢不喜欢自己靠近她,索性转身走到案几前坐下,抬眼见叶粢还傻站在哪里,又见帐子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用饭,就让娜塔大婶去别的帐子搬了一张案几过来,顺便在案几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皮。
娜塔大婶目光暧昧不明的在叶粢和阿木尔的身上来回移动,嘴角隐隐含着一抹笑,她将叶粢搀扶着坐在毛皮毯子上,这才将叶粢的脏衣服收在木盆里,掀开帘子退了出去。
清水煮的牛羊肉,虽然只有简单的酱料,叶粢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她也不是个嗟来之食的矫情人,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养好身体,然后赶紧想法子脱身。
“我还以为你不会吃我们的食物,你们汉人不是都是骨头比石头还硬的人吗?尤其是那个上官行,对了,你们汉人怎么形容这样的人?叫什么骨气?还是什么的?”阿木尔看着叶粢吃得香喷喷,忍不住想要挤兑她几下,似笑非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