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叶姑娘是在何处找到我?”恢复意识,男子有数不尽的问题。
“山顶的草丛里。”叶粢头都没抬。
“哪座山?”
“五云山。”
“在我脚下,可有发现包裹?”
“桌子上呢。”
“叶姑娘…”
“又干嘛?”
叶粢抬头,眉眼间尽是不耐烦。
不得不说,他的问题真多。
而她,素来不是好脾气的。
许是被她眼神震住,男子怔了一下,才道,“谢谢你救了我。”
眸子明亮,笑容璀璨,情真意切。
“举手之劳,不足为挂。”叶粢说道,“何况,我不是白救你。”
“那是自然。”男子点头,“你治病,我付钱,理所当然。”
放下他的裤腿,叶粢上下打量着他,得出一个结论,“你很有钱?”
没问价格,就一个劲儿的说好,可见是不差钱的主。
她上一次遇到,是楚羽麟。
男子身份虽不确定比得上楚羽麟,但应当差不了多少。
她的直率,再次吓到男子,“无论有钱没钱,诊金是要付的。”
这番话说的有道理,叶粢点头。
“喝了它。”端来一碗中药,她放在男子的面前。
药味带着刺鼻的苦涩,男子皱眉,下意识的后退,一脸抗拒。
“怕我下毒?”
他眼里的怀疑,怎么回事?
顶着压力,她辛辛苦苦的照顾他,他不信她?
叶粢板着张脸,很是不悦。
“以往每次吃药,碗边都会有糖莲子。”
“……”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打怵喝药,这是叶粢没料到的。
“喏。”
从袖子里掏出两颗甜枣,她递过去,“我没有糖莲子,你将就一下吧。”
男子借着甜枣,咽下苦涩的药。
“镇西子,天山雪莲…叶姑娘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真是大方。”
男子擦拭嘴巴,将药名一个个念了出来。
叶粢诧异,“你怎知道?”
她是才发现镇西子,男子为何能一下便尝出?他究竟是何人?
秀眉微蹙,望向他的神情,充满狐疑。
男子耸了耸肩,一脸坦然,“久病成医。”
“叶姑娘真奇怪。”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男子打破尴尬气氛。
叶粢收起药包,无言。
“一面在怀疑我,一面还要救我。”男子笑道,转而笑容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寒意,“我若是叶姑娘,便会置之不理,任由我死在五云山,岂不是更安心?”
“我救你,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叶粢坐了下来,目光与他对视,“怀疑你,是出于身为大姜百姓的责任。”
男子愣住,随即大笑,“叶姑娘是我见过最不一般的大夫。”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太强烈的喜怒哀乐引发伤口流血不止,叶粢蹙眉,只得替他善后。
“伤口没有长好,就做大幅度的动作,不要命了?”
就凭他那句‘久病成医’,叶粢不信,他不懂这样做的后果。
本是一句最寻常的责备,却让男子瞬间失魂落魄,他低下头,遮掩不易察觉的黯然,“命…珍贵吗?”
“犯了错,能弥补,要什么,能争取,命没了,以上皆是枉然。”
同样感触颇深的是叶粢,她望着男子的身影,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是透过他,见到了曾经死于非命的自己。
那么多的夙愿以及渴求没有实现,她不该绝命的,幸而上苍垂怜,还有重头再来的时机。
“叶姑娘说的是。”男子附和,“此生唯一恩赐,更要珍惜才是。”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叶粢问的突兀,男子反应的不及时,毕竟刚刚还在讨论生命,可要比这沉重多了。
“你也问了我的名字,礼尚往来,到你说了。”
叶粢回答漫不经心,好像在做生意,有来有往,但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怕是自己心知肚明。
“季仲卿。”男子说道。
“季…”
这个姓如此的耳熟,总感觉在哪里听到,叶粢绞尽脑汁,恍然之间,大彻大悟,“你是魏国皇室的人?”
魏国皇室姓季,季仲卿也姓季,再联想到他自身的特征,想猜中并不难。
季仲卿牵扯着嘴角,一声苦笑,“叶姑娘好眼力。”
“你是皇子?”叶粢狐疑的问。
“不是。”季仲卿否认道,“我随母姓,我母亲是魏国大长公主。”
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他眨眨眼,抹去了眼底那一抹恨意。
“我父亲是国公大人。”
双方桃来李答,问一句回一句,还算公平。
“原来是国公大人的千金,失敬。”
“季公子客气了。”
所谓千金,叶粢实不敢当。
叶天齐国公的位置,不知还可以坐多久,一旦他倒台了,整个叶家的荣耀便不复存在。
身上背负家族的期冀,叶天齐处事功利些,叶粢尚还能够接受,但不择手段的获取,却是她鄙夷的。
“叶姑娘是不是还要问,身为魏国皇室成员,我为何孤身要前往大姜?”
似乎看透了她,季仲卿先一步说道。
怎料,叶粢并未有此打算,“我不强人所难,只要你保证不伤害大姜,我便不会多问。”
她的底线就是大姜,除此以外,他做什么,都与叶粢无关。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此行的目的,不在大姜。”季仲卿信誓旦旦的保证。
叶粢放下戒备,不再纠结他的身世,但对于他和叶萱之间的渊源,却又使她困惑不已。
九州之上,大部分的英俊男子都与叶萱有挣脱不开的关系,难道季仲卿是一个意外?
季…季…反复念叨这个姓氏,她想起一个人。
季屈实,魏国皇子,不远万里到大姜求亲来,一眼便看中了叶萱,非她不娶。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说的便是他了。
那么季屈实和季仲卿是什么关系?
“季屈实?”叶粢试探的说。
季仲卿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没考虑,下意识的动作。
“你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
看他这幅表现,叶粢不难猜到二者关系。
“我…随口一说。”叶粢信口胡诌,毕竟前世还没发生的事,现在若是坦白,未免惊悚了些,“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