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鱼迅速看了第五翼一眼,眼光再扫过桌上的画像——
“阿翼……”她不值得……不值得他们的青睐!她承受不起,她还不起……
“别躲。不用害怕,不用担心,我要的很少,现在这样就可以了。”第五翼收起桌上的画像,重新包好放在怀中,“我因为这画上的眼神而爱慕上素昧蒙面的你,但如今,我希望这种眼神永远停留在画上。”
屈膝半跪在小鱼身前,第五翼迎上她低垂的目光。
“我想让你的眼睛里,从今以后,不再有担忧、不再有悲伤,只有欢喜与满足。我很庆幸,在我无趣的生命里,还能遇到让我想活下去,让我想倾尽心力守护的东西。对于我,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有一个奴,他叫第五翼,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而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他此生唯一的主人。”
淡淡地语气,缓缓的声音,如古琴音般清和淡雅直入人心……
“……你是傻子吗?”堂堂郡王不做做奴仆?多可笑的人!她想笑……可为什么滑过她脸颊的却是泪滴。
“是啊!因为我有一个更傻的主人……”一个,把别人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主人。
眼泪一旦涌出,便如洪水决堤,半年来的担忧、愧疚、不安随着泪水倾泻而出,方小鱼放纵着自己痛快地压榨着体内的水分,哭到畅快淋漓,哭到开怀大笑。
她答应过印文会答应他两个愿望,他的第二个愿望还没说,她怎能离开他!即便是印玉大哥怪她赶她,她也一定要守在印文身边,等着他醒,等着他睡够了继续当他的猴精!
“阿翼,帮我准备聘礼,我要迎娶印文。”
第五翼轻笑点头。“已经备好了,另外,言家的事,按照你半年前的吩咐全部安排妥当,随时可以收网。”
“……阿翼,我觉得,有你在,我去当皇帝都不会心虚。”
“那么女皇陛下,有一件事还请女皇陛下保密。”
“什么事?”
第五翼指指怀中,“这幅画是从明公子那偷来的。”
“……有何八卦?从实招来!”
“……此事说来话长,容奴细禀。话说当年明公子在大京……”
一夜,两人从明谷的八卦讲到大京贵族的糗事,再从大京的风土人情各色美食讲到丹国的美色奇珍,天南海北胡吹漫侃,直到鸡鸣,方小鱼才放第五翼去稍事休息。
第五翼带了上门,方小鱼想了想,走到门边,轻轻开了条缝朝外看了看——叶慕像被人遗弃的大型犬般坐在门外的地上,正回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方小鱼轻叹,“进来吧……”
“啊——门!关门!别撕!唔——叶慕!撒手!立定!站好!去关门!嗯唔……轻、轻点……呀啊——”
日上三竿,方小鱼却欲哭无泪地一动不敢动,乖乖地被叶慕紧紧抱在身上。什么大型犬,他根本就是头巨型狼!
体内灼热滚烫的东西又开始有了动静,她反射性地收缩身体,叶慕喉间立刻发出了猫科动物般的闷吼,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腰肢,让她无法逃离只能接受他的再次勃发、挺.动、激烈而无尽地需索——
方小鱼有些悲催地想,“茹雨她爹传给她百年内力,不会就是为叶慕准备的吧……”
一日之后,方小鱼带着聘礼、冰人再次来到印玉面前,随行的只有第五翼。
印玉看着满堂聘礼,神情阴森。
“小鱼,不要挑战大哥的耐性。”
“我来给大哥答复。你曾经说过,印文的幸福只有我能给,对印文来说,和我在一起便是幸福。那么我现在答复大哥,我要印文和我在一起。”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晚了吗?”
“大哥!印文是因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有责任照顾他!”
“你还不明白吗?印文……他不会希望你看到他这个样子!他希望在你眼里他是个可以依靠的强者!而不是一个躺着需要你照顾的废人!”印玉忍不住吼道。
“所以……他才更要醒来……不是吗?”
印玉看着眼神内满是痛苦的方小鱼,想想印文对方小鱼的感情,闭目半晌。
“随你吧……”
“谢谢大哥。”
为了能亲自照顾印文,在印玉的默许之下,方小鱼决定将印文带回小院。
方小鱼刚下了马车,就发现院外有其他的马匹,正猜想着是谁,就见明谷迎了出来。
“皇甫雅来了。”明谷说。
明谷话音未落,与他相似的一抹玉色身影就出现在他身后。
方小鱼默默地朝明谷身后看去,恰是面如冠玉的皇甫雅。
明谷微微转身,侧对皇甫雅。
同样的玉色华服,一个明艳丽质,一个清雅脱俗,各具千秋难分轩轾。方小鱼无聊地时候曾经想过好几次皇甫雅和明谷这两个堪称稀世极品的美男站在一起时会是何等光景,但此时,她没有半点心思去赏美品色……
“你来了。”方小鱼朝皇甫雅微一点头,轻声说道。
她这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调让本就紧张无比的皇甫雅更是浑身僵直,心底的那点小小期望瞬间被冰山压成齑粉。
他在宫里得知她回到南州后,猜到她一定会回荣城,他便想先到荣城等她了,可……宫里不允。他苦苦求了多日,宫里却越发不许他出宫,最后幸得长公主出面替他求情,他才得以连日赶到荣城见她。
她……她不想见他吗?
皇甫雅看向第五翼抱着的印文,内心一片纠结。
“先帮我招呼客人。”方小鱼向明谷说道,然后和第五翼一起把印文安置到主卧。
安置好印文,她又让第五翼去生口牙行买几个伶俐的小仆,顺便买一些木材,她想做一个木轮椅。
等第五翼出了门,方小鱼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印文,脑海中却不停窜进刚刚皇甫雅毫无血色的受伤表情……
她大概……又说错话了吧……
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不知如何说话。
她知道她坠崖之后,皇甫雅也差点跳了下来,是万俟容人及时拦住;她知道印文昏迷之后,他一直派人源源不断地从皇都送来各种药材补品;而在离开南州之时,四季搬出了一箱信函给她,落款均是皇甫雅。
那字里行间近乎祈求的语气,句句都是询问她的近况,这个男人对她是抱着何种感情,她已不需要再问了。
可她却不知如何面对他。
名义上,他还是她的正夫。虽然成亲三年有余,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仅有半年,那时……他总是喜怒无常让她哭笑不得,她本以为他的别扭是天性,可他却说他如此那般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碰他!
现在想想似乎也是,当初他变脸往往是在她有意无意地避过与他接触之后,这么一追究下来,他们之间……还真都是她的错。以皇甫雅骨子里的骄傲,身为人夫,他的妻主却完全不碰他,那该是何等侮辱?况且,他还顶着丹国第一公子之名。说不定他一直在心里骂她不识货吧……
想着皇甫雅腹诽她的样子,方小鱼不禁淡淡一笑。
“我来照顾印文,你去看看吧。”明谷走了进来。
方小鱼又看了看印文,终是起了身。
在印文为救她一直沉睡的现在,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毫不在意地面对皇甫雅。
那感觉就好像……只要她对皇甫雅笑,便是对印文的背叛一般。
没有道理没有逻辑,可她却无法控制这种感觉。
在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的时候,皇甫雅……他为何要来。
后院都是厢房,没有厅堂,皇甫雅和雷迟坐在明谷的房中,沉默以对。
方小鱼的身影出现的一刻,两人同时站起迎向她,可皇甫雅只迈出了一步便艰难地收回了脚,眼睁睁看着雷迟走到小鱼身旁,拥住她的肩。
“叶慕呢?”小鱼问雷迟。
“打架去了。”雷迟轻声作答。
小鱼点点头,看来叶慕又是吃爽了活动筋骨去了。叶慕是实战派,是通过不断的武斗来提升修为的,而这半年一直让他跋山涉水采药,真是难为他了……
小鱼坐定,小小的房间又重归宁静。
“你们聊,我去准备午膳。”雷迟起身。
“雷迟……”方小鱼一把拽住雷迟的袖子。
雷迟扫了一眼皇甫雅,而后温柔地看着小鱼,“没关系。我们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你们?”
“对,我们。”他和明谷。
趁着方小鱼愣神之际,雷迟走了出去。
沉默……还是沉默……
“我……”
“我……”
一开口,两人却是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再次合奏之后,方小鱼轻皱了下眉,如此狗血的情景居然发生在她身上,她想说一声祥瑞御免。
深呼吸,方小鱼平静地说出她的决定,“我不准备再做回茹雨,从今以后,我只会以方小鱼的身份存在。所以……既然整个丹国都以为你自去了……”
“那就当我真的自去了……是吗?”这就是她的回答?“如果我不愿意呢?”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呵呵……哈哈哈哈……”
“你……别这样……。”他的样子让她,心好痛……“你有家世有样貌有民望又深受皇帝和太子的器重,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妻主。”
“更好?那……是不是我毁了容残废了没人要了找不到更好的妻主了你就会认我了!茹雨!你给我记住!无论你是变换了名字还是改变了样貌,你都是茹雨!你都是入赘给了我的女人!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皇甫雅——”看着皇甫雅大步走向房门,方小鱼不知该作何反应。纵然她知道皇甫雅对她有情,但是……他不一样,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世界,没有谁会离了谁就活不了……难道不是吗?
“噗——”
什么声音?
“小鱼!”雷迟急切的声音突然传来。
方小鱼立刻奔出,却见雷迟正扶着面色如纸的皇甫雅,皇甫雅的口中还在不断涌出黑红的血液,刺目地浸染了他胸前的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