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司内司的刑狱与外司的相仿,也是设在地下。
见杨月盈返回了刑狱,她的那两名百户手下忙迎了过来。
“大人您可算来了,咱接着审?那厮八成是快招了。”
“不!”杨月盈摆了摆手,“那个案子先放一旁,把工部员外郎陈作给我押到刑堂去。”
“啊??大人,那陈作已经上了三天的刑,再打下去只怕会嗝屁了啊,他若是死了,这案子就真的无人可审了!要不,让那厮喘两天气再说?”
杨月盈对丁小秋努了努嘴,道:“这位是外司来的丁总旗,让他来帮咱审一下试试。”
那两名百户闻言大为诧异,遂满脸不忿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丁小秋。
“杨大人可不是在说笑??咱的案子竟然要外司的人来帮忙审,还只是一名总旗?这要是传出去咱脸上可挂不住哇……”
杨月盈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乎脸面!!这案子若是再拖个几日没进展,你信不信上头会摘了我们的官帽!??哦对了,我的官帽是难摘的,只怕到时候连累你们俩了……”
两名百户闻言面如土色,忙应了一声是,随后匆匆去牢房提人。
来到刑堂,只见一张大案台上摆满了各色刑具,杨月盈笑道:“想必这些刑具你也熟知如何使用,只是你下手轻些,这厮若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卑职自有分寸,请大人放心。”
话音刚落,只见那两名百户架着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工部员外郎陈作。
只见此人满脸的淤青,嘴唇开裂,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一身褴褛的囚衣上遍是血迹。
见两名百户正欲将陈作用铁链吊起,丁小秋忙拱手道:“二位百户大人且慢,放着我来便是,请二位大人歇息歇息。”
两名百户闻言扭头望向杨月盈,见杨月盈点了头才撇下了陈作。
“哼,我们连审了三日都没用,看这外司来的总旗又能如何!”
说着两名百户忿忿不平的走到了杨月盈的身后静静的观察着丁小秋,等着看这名外司来的小总旗是如何出丑。
丁小秋闻言笑了笑,没有吭声,将陈作扶在凳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了他对面。
陈作呲牙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嘶哑的说道:“今儿又玩的是什么花样,竟对我这般客气,不如把我绑起来打死痛快,免得我遭罪……”
丁小秋翘着二郎腿观察着陈作的表情,半晌,开口道:“陈大人,你抬头看看我,可与他们有何不同?”
陈作抬起眼打量了一番丁小秋,回道:“有何不同?这一身漆黑的,你和他们一样还不都是英招司的。”
“你再细看看。”
陈作闻言再次抬眼打量。
“你这身官服……你…你不是内司的??”
丁小秋笑道:“正是。在下是英招司外司的。”
陈作撇了撇嘴:“外司的又能如何,还不都是英招司的。”
“这话就不对了。”丁小秋回身指着那两名百户,“内司负责处理京城内的案子,一旦出了京城才归我们外司负责。你是犯案的工部京官,理应由内司来审,你可知道今日为何让我这外司的来审你?”
陈作茫然摆头。
“哎!”丁小秋深深的叹了口气,绕着陈作慢慢踱步,“跟你说实话吧陈大人,内司已经对你不抱希望了,是准备今日处死你的!但你别以为一死了之便无后顾之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丁小秋摆头道:“内司之所以叫我来,是准备在处死你以后让我帮忙去一趟你的原籍……对了,你的原籍是在平州济昌城旁边的大碑村对吧??”
陈作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你……你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你在济昌城的亲眷是不用想的,男的发配边疆,女的进教坊司,这个想必你也猜的到。不过上头的意思是要罚你三族,所以内司让我们外司帮忙去一趟大碑村,将你的族人给抓起来,照样,男的发配,女的进教坊司……”
说到这里丁小秋顿了顿,瞄了眼陈作的脸色。
“陈大人,本来我只领了命便直接去你老家的,可我一想,你的亲眷加上你的三族,这粗算下来你得连累百十口人,其中还不乏孩童。所以我心一软,便央求内司的大人带我来见你一面,看看你最后会不会招。”
陈作闻言面色惨白,身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丁小秋见状嘴角一扬,低声道:“说到底,陈大人,我来见你并不是审你,而是在帮你,你可想仔细了……”
“我……我知道……”
说完陈作就不吭声了,只是浑身在抖。
丁小秋明白,这厮的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挣扎,只差最后一击。
“我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你可想仔细了。这一炷香的时间一过我可是即刻奔赴你老家的,门外的刽子手也会即刻砍了你的头。”
说着丁小秋命衙役倒了杯水过来,放在陈作跟前。
半晌,陈作双手颤抖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这位大人……”
丁小秋忙回道:“我听着呢,想说什么?”
“我…我固然知道害死这么多族人是作孽,可……可我无论如何是躲不了一个死字,哎…管他呢,既然是要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哦?”
丁小秋眯眼盯着陈作。
从这话可以听的出,这厮并非硬汉,还是怕死的。他在担心即使自己招了出来,左右还是会死,于是索性什么都不说。
软肋露出来了!!
“陈大人,你这话就说错了。你……不一定会死。”
陈作闻言双目瞪大:“不一定死??敢问大人的意思是……”
丁小秋笑道:“这样说吧。我们假设你们果真是和光复会有瓜葛,你想想看,那位死了的黄大人是工部侍郎,是你的上级,那他必定是直接和光复会挂钩的人。而你,则作为下属只是听命黄大人,而自己并非是光复会的逆贼,只是屈服于上级的威胁罢了……”
陈作听的是目瞪口呆。
“怎么,陈大人,我的话还没听懂??”
“我…我……”
丁小秋突然起身喝道:“蠢东西!!你只要招了,便可把罪责全部推到死人的头上去,你只需检举揭发他便是,何必要硬扛着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枉你为官这么些年,这话还听不懂么??要我帮你到什么地步???”
陈作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我……我懂了、我懂了!!我招、我招,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我也只是听命于黄大人,我…我是被他给害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