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的孩子最终没有保住。
至于原因
太医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饮食、起居、心情等等只要相关的因素都说了一遍,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但一听就是平常没照顾好。
四爷又不傻,当初能干掉一众皇子登上帝位,而今天天跟臣子们斗心眼儿,把朝中上下都收拾得服帖,安嫔身上这点猫腻,有什么看不出来
可毕竟这孩子是没了,还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心里头不舒服是肯定的,对着钮祜禄氏这个第一责任人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李文烨致仕后在家闲来无事,重拾往日旧爱,在家里刻印章玩。四爷收到李文烨新进的一匣他“得意之作”,看着很是不错,便约了李氏来养心殿一同赏玩。谁知赏了一半,就有永寿宫的太监来报,安嫔的孩子没了。
得,这下什么心情都没了。
这一屋子女人就没个不省心的,一人一语在那里安慰安氏,叽叽喳喳,有的甚至表演过力开始嘤嘤哭泣。四爷只觉得头疼,安抚过安氏后,又随着李氏一道儿回了承乾宫。
却没想到在承乾宫里见着了静仪。
人都有惯性思维,方才安氏的事情还在四爷脑子里放着,故而他一见静仪就紧张了起来“静儿入宫可是有事”
闺女可千万别再出事了,老父亲的脆弱心灵经不住打击。
静仪道“弘历嘱咐了我一些话,要我给熹母妃带呢。谁知昨儿一见了您,就顾着跟您下棋说话,什么都忘了,都没去熹母妃宫里,今儿特地入宫去将四哥哥的话带给熹母妃。”
在雍亲王府时候,钮祜禄氏就对静仪很是不错,而安嫔这件事情跟钮祜禄氏本就关系不大。可这个时候,四爷对着钮祜禄氏也难免迁怒一二。
静仪是小辈儿,安嫔是她的庶母,安嫔和熹贵妃那些是非她这个公主插不了口,想要帮一下钮祜禄氏只能曲线救国了。
四爷面上表情缓和了些许“弘历叫你给他带些什么话呢”
“四哥哥说他一切安好,叫熹母妃不必担心。四哥哥还说,永琏这孩子近来是在有些皮,尤其喜欢吃糖,熹母妃总被他闹不过就给糖吃,四哥哥说不能太纵着这小侄儿了,要多多督促着读书识字才是,等四哥回来还要考他书呢。”
四爷脸色脸色终于由缓和变为了柔和。
是啊,不管怎么说,钮祜禄氏是弘历的母亲,永琏是他最喜欢的孙辈儿小男孩儿,就算是为着弘历,他也不能给钮祜禄氏没脸。
午膳时候,四爷赏了钮祜禄氏一道糖醋荷藕,一道鸡丝银耳。
等于是安抚。
钮祜禄氏对着送膳太监谢恩过后坐下来,对着绿绕问道“可打听到什么了”
绿绕对着熹贵妃低声道“皇上是从贵妃娘娘那边出来回的养心殿,听说公主今儿入宫了。”
即便是李氏,也不会三言两语间能叫四爷转圜,能叫四爷回宫就转了态度赏下菜来的,就只有公主了。
钮祜禄氏微微一笑“我记得咱们宫里还存有两匹过年时候赏下来的蜀锦,是小女孩喜欢的颜色样式,等到起晌后你记得找人给李贵妃送去。”
李荣保府上的八卦倒是不少。
第一个八卦来自纳喇府。自打纳喇氏离京后,慧心没了额娘在京里更待不住了,一直吵着要去江浙陪纳喇氏住。本朝本代没有姑娘嫁了人还住娘家的规矩,好像婆家供不起抑或是在婆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当然,公主例外。
纳喇家不想背这个骂名,但又耐不住慧心闹腾,气得纳喇太太恨不能把她送到庄子里这辈子别出来了。
恰逢此时,纳喇公子又惹到了暴躁期慧心,两人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过的激烈争吵,中途纳喇公子还对慧心动了手。
从此以后,慧心和纳喇公子两看生厌,都表示不想再跟对方再多说一句话。纳喇公子在外头另置了宅子,平日里都住在外头,和慧心正式开启了分居时代。
第二个八卦是傅谦的婚事。未来的八少奶奶姓瓜尔佳,父亲是个佐领,家中似乎同和贵太妃娘娘是一支。
李荣保许是知道纳喇氏想法多且不切实际,等她离京后就快速地给傅谦定下了婚事。
纳喇氏自是不满一个佐领之女给她做儿媳的,意见大得很,可李荣保先斩后奏,她在江浙插不上手。纳喇氏最终只好作罢,不管再怎么不满意,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倒是傅谦挺开心的,静仪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对于这姑娘应该还是挺中意的。
此时的富察府中,是一位江姓姨娘照顾李荣保起居,打理府中一些庶务。
新姨娘知道静仪和纳喇氏关系不和,特别想讨好于她。
但静仪是公主,就算是跟纳喇氏不和,也不会自降身份接受一个姨娘的投诚,对着新姨娘也只是说过几句场面话后便不再搭腔。
大家点头之交,相安无事最好。
弘时估计是真的缺钱了,一回京后就投入到了航海队的筹备中去,还问四爷那边要到了有关于郑和的藏书。
明朝的东西虽然外面不能提,但是宫里却都有各种对于郑和下西洋详尽记载的书籍,四爷对于弘时和静仪的这些想法倒是持看好态度,甚至想着也要入股一二。难得弘时过来主动要书看,四爷便将能找到的相关丛书一股奈儿全给了弘时。
毕竟任何人都没必要担心弘时会反清复明。
如此,弘时就拿到了郑和下西洋的全部资源。
弘时缺钱,静仪不缺钱,于是静仪便成为了这个项目最大的股东,除了赚钱外,静仪更希望能够拿到关于西方的第一手资料,让四爷等人知道西方的发展趋势,而不是在这里盲目自大。
从性格上来说,静仪觉得她和李氏、弘时都很能算是一家人。对于周围的事情,她都会争取,但不会有执念,想要改变,却又不会太违背生活规律。
故而对于这些事情,静仪也只会尽自己的能力引导,却不会对于四爷的国家规划指手画脚做太多干涉,毕竟王朝兴亡自有定数,她只是想在此基础上尽一份绵薄的力气。
弘时虽然并不擅长权谋,但是对于一些细致的工作很有耐心和能力,这件事情倒也适合他做。
傅文终于领到了新的差事,四爷授意他去步军统领衙门报了道。
傅文回府后兴奋地对着静仪普及了一番这个部门的职能主要负责北京内城九座城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等于是整个皇室禁军的统领部门。
静仪哦,说得这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个看大门的。
回到京中事情就多了起来,静仪的走亲访友环节还尚未完成,又有一个堪比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十三爷病危了。
十三福晋已经闭门谢客了。舟舟一直待在怡亲王府侍疾,静仪想要安慰舟舟都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十三爷还是没熬过去,四爷和十三爷兄弟情深,十三爷的去世对于四爷可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任何有智商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要小心低调,能绕着四爷走尽量就别出现在他面前,可就是这样,还有人往枪口上撞。
据说,在十三的葬礼上,三爷迟迟未到,最终好不容易人来了,面上却不见什么悲痛模样。四爷这几年早就看着三爷不满意了,雍正六年因为索贿一事,不光将三爷由亲王贬至了郡王,就连弘晟也背上了罪责。
此事一出,有那眼明手快的,例如十六爷等人,上书弹劾三爷。四爷将三爷一削到底,连同妻儿一并幽禁在景山永安亭,弘晟然仍被禁在宗人府,没有发往景山。
静仪在十三叔的葬礼上见到了舟舟。
舟舟整个人都瘦得厉害,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儿一直哭泣,精神也有些恍惚,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静仪知道这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反复叮嘱舟舟,为了额娘和兄弟还有她的儿子,一定要振作起来。
只是不知道舟舟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傅文又开启了忙碌模式,静仪忙过之前那阵儿反而闲了起来。
这日难得傅文休沐,夫妻二人便约着一起去弘时家打牌。
中午用过膳回来就一点多了。
静仪更衣歇下,一觉之后猛然惊醒。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只有月光的黑夜,她站在一处田庄,看海水翻腾起滔天巨浪,吞噬一切的同时向自己袭来。
她在晚上做梦都少,中午几乎从未有过。这奇怪的梦境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静仪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静仪揉揉眼睛,对着揽月问道“驸马呢”
“三阿哥府上的管事过来,说是有事要跟驸马商议,驸马跟着管事去了三阿哥府上。”
静仪扶着揽月的手下了床,正在纠结是要编发还是盘发之时,雁蓉快步走来,对着静仪禀告道“公主,外头雪楼求见。”
雪楼是舟舟的贴身丫头,现下不陪着伤心的舟舟,却来固伦公主府见她,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静仪考虑到雪楼毕竟不是自己的的丫头,这般披散着头发见人终归不好,便叫揽月搬了屏风过来,隔着屏风同雪楼谈话。
谁想雪楼一上来便扔出一颗重磅炸弹“求四公主救命,我们公主怕是不成了。”
静仪手指微微发抖地坐在梳妆镜前,对揽月淡淡道“梳头吧。”
雁蓉看到公主这幅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好,青枫急急提点道“去后头找秦总管,马上叫人把三阿哥和驸马爷寻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