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墨卿浅都是浑浑噩噩的。言子可请假了,将夜离又和慕冰安、颜泽排练去了,现在就连慕冰凡也不在,耳边少了她和言子可的“窃窃私语”,墨卿浅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听郁老师说她也请假了。不得不说这几天,慕冰凡的行为举止奇怪得很,以前天天上课睡觉,现在是天天抱着手机,就连吃饭也是。中午也是看了一眼手机,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像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一样……
难道是咖啡厅出事了?不对,如果是咖啡厅出事,她直接和说明不就好了,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呀?还是说,念怀姨的病情又加重了?可她下午的表现又不太像。
墨卿浅想不通,因为李予初的话,她现在脑子是一团乱麻,也许吹吹风会好一点。这样想着,于是趁着最后一节的自习,墨卿浅偷偷溜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转角处,迎面撞上了郁兮。
“卿浅啊,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去哪儿啊?”郁兮抱着教科书,面带如春微笑。
只是这笑容并没有让墨卿浅如沐春风,反而有些紧张。
“我……”墨卿浅低着头不敢直视郁兮的目光,双手捏着衣角不安地搅动着,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浅浅!”墨卿浅听见有谁叫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言子可。
她顿时松了口气,救星来了。甚至不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言子可就已经明白,俏皮地对墨卿浅眨了下眼睛,三步一跨到郁兮面前鞠了一躬,继而说道:“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浅浅不是故意旷课的,只是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准备带她去看看。”
墨卿浅看得是不可思议。明明是撒谎,她竟然还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不结巴,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吗?可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郁兮问。
“对……对啊,因为冰凡她们有事都不在,所以浅浅才打电话让我过来。”言子可眯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这样啊……”郁兮点头,若有所思,“那就快去吧,别被我耽误了时间。”
言子可大喜过望,一把拉住还在发呆的墨卿浅,又向郁兮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然后带墨卿浅飞快逃离了现场。
直下了楼,她才停住脚步,两人扶着楼梯皆在大口大口地喘气,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言子可摊开了手掌,说:“救场费,打个人情价,一……颗巧克力。”
墨卿浅失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给你这个,巧克力只有一个了。”
言子可嘟嘴,满脸的不高兴,“哼!偏心!”说着就愤愤不平地把糖塞进了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
很可爱。
墨卿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问:“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言子可顿时像个泄气的气球,就连舒展的眉头都紧紧皱到了一起:“唉,还不是因为我哥。”
“言子喻?”
墨卿浅不可置信,而言子可的抱怨依旧无穷无尽。
“你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不能好好吃顿饭,非要摆着张脸,说些不该说的话,真是的……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儿,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说实话,这话吧,墨卿浅怎么听怎么奇怪,这说教似的长辈语气,是从这个不着调的孩子的口里说出来的?而她教训的对象是言子喻?
“这一个两个也是的,先是云医生,再是他,真是一刻都不让我闲。”
听言子可提起云沛辰,墨卿浅的心有一瞬的暂停。她猛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云沛辰了,从前什么的种种巧合,再不复存在,似乎缘分已经尽了一样。
“小卿卿,我不想你和云沛辰走的太近。”
将夜离的话还在耳边环绕,那副不安委屈的隐忍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心突然有些酸涩,嘴边的询问也默默咽了下去。
她总觉得自己很自私,很狠心,那么多次,都是云沛辰将她从无穷的黑暗里拉了出来,那么多次,可她呢?虽然他对她种种的好,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她,可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言子可见墨卿浅低头沉默也噤了声,而后又犹豫问道:“浅浅,你和云医生是吵架了吗?”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墨卿浅摇头,脑海里回想的是那天,云沛辰落寞的神情与孤寂的背影,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让她心酸不已。
他陷的太深了。
“我想也是,毕竟云医生那么喜欢你才不舍得和你吵架呢。”言子可笑,然后突然捂住了嘴,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满脸的懊恼。
墨卿浅愣了下,伸手杵了杵她的额头:““你小妮子又在说什么胡话呢?脑袋里天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些好了,彻底让言子可不高兴了。她嘟着嘴巴,嘴里嘟嘟囔囔的:“我才没有胡说,云医生还画了好多你的画呢!都怪死将夜离,把我磕了这么久的cp拆散了,真是的,烦人!”
“行了,别嘟囔了,医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你就别瞎凑对了。”
对此言子可充耳不闻,墨卿浅只看见她让嘴巴一刻不停,却一字没有听清。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墨卿浅摇头,向前方走去,想到亭子里吹吹风,赏赏鱼,她闲暇时总喜欢这么做。慕冰凡和言子可对此嗤之以鼻,说她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上了老年生活,没有一点儿活力。她只能笑着不理,依然如故。好在慕冰安和她有一样的兴趣,也不算孤独。
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却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墨卿浅抬眸一看,并不相识,于是她低头侧身越过,可那人却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不甚友好:“你就是墨卿浅?”
墨卿浅虽然奇怪,但也礼貌地答了声:“是。”
那人却没有放手,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墨卿浅。
言子可追了上来,一把从那人的手中拉出墨卿浅,靠在她耳边,悄咪咪地说了句:“这个叫黎宛童的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出来的,一直缠着云医生,就连祁医生都被她烦的不行呢。”
墨卿浅这才好好看了眼前人一眼,她有一头漂亮茶棕色的卷发;浅棕色的眼睛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雨花石;五官比一般人深邃;身材高挑,似乎是个混血儿。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黎宛童对墨卿浅的目光异常厌恶,双手抱胸,当即呵道。
墨卿浅不像言子可被吓了一跳,她静静站在那里,犹如一棵笔直的树,她的神色极淡极淡:“我并不认识你。”
“废话!”
“那就请你不要挡住我的路。”墨卿浅抬眸,不卑不亢。
黎宛童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怒极反笑,嘴里劈哩叭啦输出一大堆,奈何墨卿浅一句都没有听懂。
气得黎宛童当下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好中文!
“你跟我走,现在!”她又拉住了墨卿浅的手。
言子可急了,忙将墨卿浅护在身后:“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让人家跟你走,人家就得听你的啊,凭什么啊!”
这方正在拉扯,从远方疾速跑来一个人,一把将黎宛童扯到自己身后,也不顾墨卿浅和言子可的存在,直接开始了说教。弄得墨卿浅和言子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
那人转身看见了墨卿浅,同样墨卿浅也看见了他,两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她是那只兔子!
他不是那个神经……奇怪的人?
祁厌本来为了躲避黎宛童的纠缠来到云安,又怕麻烦特意与云沛辰在同一家医院上班。
那天,他实在无聊,就端着杯咖啡,敲响了云沛辰的门……
云沛辰早上刚来医院就接了一台手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上学的时候被车撞了,左腿被压了太长时间,基本上已经坏死,最坏的结果可能需要截肢。
可偏偏小姑娘性子强,一听见自己可能要截肢就受不了了,哭天喊地的,完全不听他们和她解释说明。
小姑娘妈妈拉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恳求:“医生,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女儿的腿,她是学舞蹈的,腿就是她的命啊!她下个月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求你了……”说着,她就顺势跪了下来。
云沛辰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腿就是一个舞者的生命。”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他的星星对他说的话。
那时她因为生了病,在医院住了几天院,还没刚出院就往舞蹈班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几乎都在泡在舞蹈教室里。小姑娘很要强,很骄傲,不想拖大家后腿,就自己拼命拼命地练,结果腿一不小心就拉伤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背着她,她就一直在抽泣。
“没事,只是拉伤而已,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柔声安慰着她。
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的:“腿就是一个舞者的生命,你知不知道,这下又有两个星期不能跳舞了,我得落下多少功课啊?!”
他听着她抓狂的声音,失笑。
“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一个医生,专门看腿的医生!”
她不过是在失意状态下的玩笑话,就这样在他心里发了丫。
“辰辰。”忽然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脸上挂着欠欠的笑容,“我给你带了杯咖啡,我亲自磨的。”
云沛辰整个人疲劳得很,看见祁厌反而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你怎么来了?”
祁厌将咖啡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胸前的工作牌:“儿科医生——祁厌,我现在可是你的同事耶,你不欢迎欢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