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科琳·基尔弗里德突然抬起了头。
“外面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伸手拧紧了龙头,头顶的花洒一点点停下了水流。取过毛巾随意地擦拭了几下身子,伸手掀开门帘一角,麦科琳探出头来,警觉地捕捉着周围。
空荡荡的大厅,除了一盏油灯,一副桌椅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了。虽然如此,麦科琳却仍是不敢放松警惕,松开门帘,她把头伏在墙上,试图探听有没有什么迥异的声音。
除了脸上一阵冰凉,再听不到什么了。然而麦科琳此时却显得有些急躁,无处可去的双手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眉头已然拧成一团。
“这种烂事……都是因为碰见了居阳兴这个祸害!我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那个家族,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个处落脚的地方,还是逃不过他吗?”
挤出一声无谓的哼声,麦科琳扯过一条浴巾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门帘。直到确认面前再没有一个人时,她这才踮着脚尖溜出了浴室。
取过那件白色风衣披在身上,麦科琳转过头去,打量着浴室附近的房厅,不禁一阵莞尔“虽说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把这浴室附近都打理干净。不过这就够了,毕竟可没有谁愿意睡在浴室门口吧?”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麦科琳又是一阵警觉,眼睛紧盯着面前黝黑的拐角。虽然那儿并没有照明,然而麦科琳却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拐角的后方,似乎有三个人影在徘徊着。
幸亏自己在拐角后面的客厅留下了几滩水渍,也幸亏自己对于流水天然的高度敏感,逃离教会那帮来追杀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一想到这儿,麦科琳的嘴角流过了一丝微笑。
“但……如果来的是居阳兴呢?”
她又想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害得她不轻的被放逐到魔界的人。虽然说她确实听说过这种恶毒的诅咒,可一想到那个当事人当初竟然曾经与她一道经历过,麦科琳总有一股恍惚的感觉。
“哼,还有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居然还是那家伙的兄长……”
似乎是被胡思乱想分散了注意力,回过神来的麦科琳猛地一声惊呼,而后又迅速捂上了嘴,眼睛又是紧盯着拐角的方向。
“真是怪了……平时我可没这么胡思乱想的,今天怎么会这样呢?不行不行,要是来的是那帮来追杀的,那我不是束手就擒?”
心神一动,流水成型,麦科琳感觉手里握着的那把长钉逐渐显出原型。掂量了几下武器,麦科琳这才轻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弓着身子就要往拐角走去。
“呼!没想到这破破烂烂的城堡,居然还有这么处完好的地方。”
身后的声音突然响起,麦科琳又是一声惊呼,急忙转过头去。站在浴室门口的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差点被地上的水渍滑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麦科琳大喝道,手里的长钉微微颤抖着。
“稍安勿躁啊小姐!这东西扎进去要死人的!”那人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又顺手系了系脖颈那条黑色的领带。“刚才我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应我,哥几个就自顾自进来了,真是抱歉了小姐。”
“等……”
“不过还有什么话,还是等咱那位妹子搞定再说吧……哦!已经弄完了!这么快!”那人转过头去,有些惊讶地望着里头掀开门帘的女孩。
“一些骨头刺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那女孩虽然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无论是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血渍,以及握在她手里的一把浅白色的尖刺,都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哦!这不是麦科琳嘛!好久不……”
那女孩把头一偏,轻松躲过了袭来的油灯。
“怎么是你!居阳兴!我已经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了,你怎么还是找到我?”
“你以为我想找着你吗!”居阳兴把嘴一撇,轻哼一声,“我还想着直接传送到莎拉夫人那地儿呢,怎么会来到这么片破破烂烂的城堡,还在这儿碰见了你。”
“你是在说笑吗!”麦科琳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要不是看见你刚才坐在那儿发呆呢,我还不知道原来这城堡深处,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干净整洁的地方。”居阳兴得意地笑道。
“我……我在发呆?”
“连自己的浴巾掉了都不知道……刚才这小子可看了个通透。”居阳兴又对着麦科琳一阵耳语。正在房厅一阵搜索的那人循着声音转过头来,迎面却是一记直击鼻梁的拳头。
那人捂着鼻子应声倒地,嘴里不住挤出了一阵唉声。而在那人仰天倒地不久,远处的拐角却又响起了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胸口裹着止血布条的男人拖着一只脚走到跟前,颤颤巍巍地准备搀起那人。
“不用了老哥。”那人顺手推开了手,却是笑道,“不过是挨了一巴掌罢了,这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对吧?”
“还是那副老性子,你啊。”受伤男人还是将那人搀扶起身,侧过头去,却看见了麦科琳那双睁得巨大的眼睛,以及不由得借着风衣裹紧身子的姿态。
“麦……麦科琳小姐?”
“全部都给我出去!你们这帮流氓!!”
……
十分钟后。
脸上留着淤青的道格拉斯打开了面前的抽屉,看见了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装着红色液体的包装。
“这是什么?”他顺手拿起一包,放在眼前打量着。
“血包。”系上衣领最后一枚纽扣,麦科琳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什!”道格拉斯吃了一惊,不由得松开了手。血包即将落地之前,麦科琳伸出手去,娴熟地接下了那包血液。
“小心点啊,小少爷。这东西摔一份少一份啊。”麦科琳有些爱惜地抚摸着包装,“从来到这地方开始,我已经很久没有食用血液了,可把我憋得要死。”
“是从医院偷来的吧,而且看起来还有些年头了。”居阳兴擦着头发出了浴室,指着道格拉斯手里那包血包。“看见上面那标签了吗?都没撕干净呢。而且还是些,放得太久要被处理掉的血液。”
“你倒是很清楚嘛,居阳兴。”
“都是这大小姐告诉我的。”居阳兴眨了眨棕色的眼睛,“她说她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医院,只是看见过一次标签,就知道你手里那东西是什么了。”
“咱妹妹的记忆可是数一数二的好!”道格拉斯有些自豪地说着,“在咱们这些兄弟里头,就数她最擅长记忆,不仅如此,她悟性还不是一般的……唉!等会儿!哥你别动!”
后头的佩洛德并不理会他,抓住他的衣角就向后扯。“你就给我安分点吧。到了这儿,我耳朵都要被你听出茧子来了,还有什么话,就等着回去再说吧。”
“回去?”道格拉斯正要接着开口,却瞥见了佩洛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奇特形状的物品。
“先解释一下你给我的这东西能发挥什么用途吧?阳兴先生。”
佩洛德伸出手去,将那物品递给了居阳兴。然而看见那物品,居阳兴却并没有接下的意思,却是面露难色,一只手轻轻推开了它。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给我这东西,是在取笑我吗?”
“你先冷静下,大少。”居阳兴叹了口气,“这东西确实有用,不过拿着这东西的你,需要离我有大概十米远。”他又挠了挠头,“这算是个小型的,而且也只能使用一次的【遁移】术吧,只要其中我……大小姐的血液尚未消耗的话。”
“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能理解一些。”佩洛德又将那东西揣回怀里,“就和你当初回到酒店的房间一样吗?”
“原来大少你还记着这件事呢。”
“忘了就麻烦了……哎呦!”似乎是碰到了胸口的伤口,佩洛德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扭曲。
居阳兴不由得扑哧一声,正想接着说下去,耳边却想起了麦科琳的声音。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走了,就请离开吧,让我好好睡上一觉行吗?”打着呵欠的麦科琳拆开一包血包,仰头便饮尽了半成。
“昼伏夜出的血族居然想着晚上睡觉吗?”
“你!”麦科琳不由得捏紧了血包,“我一天前刚刚从你们那儿离开,又好不容易才在这儿找到了这么一处僻静的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好不容易饿着肚子才布置了这么点地方休息。你这个家伙还好意思说!你们来到这儿,我又得过上那种日子了。”
“那你知道这片是什么地方吗?”
“小少爷?”麦科琳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道格拉斯不知何时起了身,在后头一堆废墟里翻找着什么,“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我有点线索,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鸦雀无声。
“怎么连个响儿都没了!”似乎是注意到了几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回应,道格拉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着,“好好好,我就简单说个几句。”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酝酿了很久。而后,他从废墟里取出一张沾满灰尘的纸张,轻轻扬去了上面的灰尘。
而在看见纸张中间的那个符号时,麦科琳分明听见了两声惊呼,来自佩洛德的,以及那个隐藏在精神深处的女孩的声音。
“铁心城堡。如果我再换个说法,你们就知道了。”
“这儿,距离老头的铁山城堡,只有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