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三人的意见不一致,可是事实上司夜染却是两方的意见都赞同。
正如风和雪所言,凉芳此时已露反骨,若久留,怕终成大患。
可是藏花的意见,司夜染心下却也同样心有戚戚:凉芳终是为了曾诚,且他进宫是兰芽亲自送进……
司夜染便缓缓点头:“其一,凉芳此时坐挟贵妃宠信,与僖嫔联手一处,在宫内宫外已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从他染指东厂,把持传奉官之事,便足可看出。”
“且东海的事,长乐帮本官找见了怀贤与宫内往来的书信。你们道怀贤送进宫里的那个眼线,是谁?”
息风便一眯眼:“杭州……僖嫔?钤”
“没错。”司夜染轻勾唇角:“怀贤也是看准了贵妃年老无嗣的空当,寻了僖嫔这样一个聪明剔透的送进宫里,也想有机会复制出第二个贵妃,到时候他自然就是权倾天下了。”
煮雪清冷一笑:“僖嫔果然是个聪明的,能将凉芳拿捏在手心儿里。”
“那也简单。”藏花眼角的胭脂倏然一展:“我去,摘了僖嫔的脑袋。”
息风和煮雪又都同时盯了藏花一眼。
煮雪叹了一声:“僖嫔是内廷主位,是皇上的侧室,你说摘就给摘了……那接下来皇上要摘的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脑袋,而是咱们灵济宫所有人的脑袋。”
藏花便又傲然转开头去:“他们两个之中如果要除掉一个,那就该是僖嫔。总归,不能动凉芳。”
司夜染的目光无声飘来,落在藏花面上。
花这么保凉芳的用意……他懂。
他便没再说什么,只说他再想想。
日暮兰芽归来,看出他神色有异,便追问出来。
他自不想扰了她的神,不想说。
兰芽便笑了,扬声喊初礼:“饭菜都撤了吧,我今儿没胃口,不想吃。”
初礼一听就明白了,扎撒着双手立在门口儿,然后还是冲司夜染施礼:“大人……公子不能饿。”
司夜染则悠然翘起长眉,不急不慌地睨着兰芽:“你好大的胆子,现如今竟然敢用这个来威胁我了,嗯?”
兰芽便也高高扬起下颌:“我自知没什么能拿来威胁到大人的,好歹这现成的有一个。虽说不那么光明磊落,可是好歹——管用。”
司夜染便哼了一声,目光从初礼面上一掠:“将她绑上,我亲自喂她,我看她怎么抗拒。”
初礼这个为难……虽则明白,这二位早已心心相通,于是便连这个话儿都能拿出来当斗嘴的玩意儿了,再不似从前似的当真。可是——他这当奴才的,到底是听令还是违令啊?
兰芽却脸红了。
这个混蛋,她能想象到他究竟是怎样绑上她,又是要怎样喂她……
实则,她也想……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不敢呐!
她便嘟嘴瞪他:“大人又想自虐!对不住了,小的可不奉陪。”
于是还是红了脸垂下眼帘,乖乖端碗吃饭。
司夜染远远瞧着她那小模样,终究缓缓笑开……
只是,呼,虽然吓得她乖乖吃饭,他自己的身子却也被自己的话给骗了,径直起了反应呢。
他只好吩咐初礼服侍着兰芽,自己出去散散。
月色情寂,他独自一人沿着宫墙夹道走,心下却不寂寞。
这般地明明每晚拥她同眠,却要体尝更加铭心刻骨的相思……这种况味很难熬,可是,却更甜蜜。
让他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彼时他还是凤镜夜,还是岳府的小书童。彼时还是年幼,跟她还是一对小儿女,还不算懂情……于是两人也是这么朝夕相处着,可是他彼时却已经隐约有了类似今日的心境。
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思念她到摧心断肠。
只因为心下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因为明白,那一场别离,难免要伴随着一场伤透她心的伤害。
此时便如同当年一样,越是相处,越是幸福,便越是明白,能握在手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的肚子顶多还有两月,他便必须要送她走……
他从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她了呢。可该怎么办?
这般地分了心,身子便自然平息下去了。他便片刻都舍不得耽搁,连忙飞奔回了观鱼台。
回房,她已吃完了,他便什么都不理了,早早拥她入帐。
忍着煎熬,只浅浅拥着她。
兰芽使坏,将他的发髻也拆散了,让他的长发也迤逦滑落下来。她盯着他,一再地叹息:“讨厌。一个男人家,怎好生成这般风华绝代的模样,倒叫人家自惭形秽。”
他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克制地吻:“傻瓜,什么你呀我呀,都已合成一个,在你肚子里。我再风华绝代,也全都种进了你的肚子里。”
兰芽这才笑了,伸手轻轻抚摸尚且平坦的肚子,满足油然而生。
不一样了呢,他说得对,从此她跟他不再是两个人了,已然合成为了一个。
陷阱挖好了,她便娇俏抬头瞪他:“既然都是一个人了,你怎么还有话瞒着我?况且,你以为真的能瞒得住我么?我自己就猜不着么?”
瞧她那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儿……他真想狠狠惩罚她。
可是此时,却也只能忍住,俯首去轻轻啄她的唇:“猜着什么了,嗯?”
兰芽便也忍不住情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倒是他长长喘息着轻轻隔开她,在她面颊上掐了一下:“乖,忍耐。”
她吐舌,红了脸,便垂下头去讷讷道:“今儿在谨身殿跟大包子一起当值,我问他吉祥可好……他支支吾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就知道是吉祥出事了。”
“你这么坚持要瞒着我的事,想来也就唯有她的事了。”
他便只能叹息,又忍不住再吻她一下:“我现在怎么有种被自家娘子捉着私房钱的感觉?”
“嗯哼,”兰芽作势打他:“那还不快从实招来?”
正说着话,外头初礼迟迟疑疑地轻声问:“……公子,可睡了?”
兰芽便知道又有事儿了,否则初礼那懂规矩的,不敢来打扰。
“怎么了,说吧。”兰芽便坐起身来。
初礼也跟着叹口气:“回公子,西苑那边又闹腾起来了。那位女真的贵客非要闹着见您,若您再不去,她就自己上灵济宫来。”
司夜染蹙眉,按住兰芽:“我去。”
兰芽伸手扯住司夜染的衣袖,笑起来:“没事,还是我去吧。她那性子,你纵然能压伏住,却也怕不肯真的收心。”
看时辰还早,他是早早拥她入帐的,实则还不到就寝的时辰。这才点头,亲自帮她穿衣。
兰芽却坏坏笑起来:“怎么偏赶着这个时辰闹起来……我想这中间儿,怕是有事儿。”
这个时辰……咳咳……司夜染便也笑了。
兰芽抬头看他:“所以大人就别自责了。既然是这码子事儿,总归我去更恰当。”
兰芽没猜错,之所以是这个时辰又闹腾起来,的确是那么码子事。
虎子对爱兰珠不理不睬,甚至她再来,就压根儿都不叫双喜给开门儿了,爱兰珠的的火就大了。
再加上她想见兰芽,兰芽也不理她,她就棋行险招,这个晚上设计将双喜给砸晕了。然后她套上了双喜的衣裳,走进虎子的房间里来。
说来也巧,虎子刚练完拳,想要洗个澡。虎子本意是叫双喜进来帮他擦背,没成想进来的是爱兰珠。
彼时虎子背对门口坐着,也没留神。直到那个约略有些颤抖地覆盖到脊背上来的手——竟然是一双柔滑的小手时,虎子才猛地回头。
武将的本能让他同时便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将那人直接拽进了水里!
水花迸溅,内侍的帽子被打掉,露出的却是爱兰珠惊慌的小脸儿。
水那么烫,而虎子此时身无寸缕,爱兰珠就伏在他的身上……
爱兰珠自己便先羞红了脸,却没闪开,反倒一把抱住了虎子。
虎子正是阳刚的年纪,乍然这么软玉温香抱满怀,身子不可能不反应。可是他却没失去理智,劈手推她:“滚开!”
孰料爱兰珠反倒一把扯开了她自己的衣裳,死死缠住了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