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正清点着土豆。
“不对啊!家里遭贼了吧!”
“什么不对?”
余氏指着土豆。
“娘!咱家土豆剩下的数不对了!昨儿我明明数了,还剩下三十六个。这只剩下十二个了!”
林桃不解。
余氏数落起来。
“昨晚明明剩三十六个,今儿早上吃了十个,晚上吃了十二个。应该还剩十四个的!”
“您看!少了两!”
“许是中午吃了呢!”
“我问了大嫂,中午只吃了玉米糊。没做土豆。”
余氏这么一说,张大海张小胖向林王氏看去。
以前林王氏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要不到,就直接拿,或者悄摸着藏。
林王氏怒了:“你们看我做啥!我要拿,就不只拿两个了!两个土豆够啥?”
别说,林桃也是这么想的。
“行了行了!两个土豆也值得这么咋呼!天不早了,该干嘛干嘛!”
余氏嘟着嘴,将土豆又数了一遍,把土豆装进篮子里。
又从墙角扯了一把莽草,借着灶里的火,燃起就往东屋跑。
“老二媳妇?这、这是干啥?”许氏下了炕,推搡着余氏。
“嫂子!不熏屋子,晚上大妮还得被咬。”
余氏大力往前挤着。
许氏本就生得矮小,加之体弱,哪会是余氏的对手。
一个不敌,摔倒在地。
二妮连忙出来扶。
炕上的大妮,动不得,只能干着急。
余氏一进东屋,张大妮就被那股子烟,熏得咳喘不止。
许氏不顾莽草,冲进屋去扯余氏。
二妮吓得躲在门口,直掉眼泪。
“别熏了!咳、咳……别再熏了!大妮昨儿都咳血了!”许氏急哭了。
使着吃奶的劲,想把余氏拉出门去。
余氏脸带笑意,一把推得许氏翻了几个骨碌。
“娘!咳、咳、咳……”张大妮一张嘴,就被呛得咳嗽不止。
“我求你了!余兰枝!别再为难我们娘仨了!”
自打张大山被撵走,许芮就觉着,余氏总在刁难她们娘仨。
有老太太在的时候还好。
但凡老太太不在,余氏说话的口气,甚至眼神里,都在嘲讽她们。
许氏哭红了眼,冲上去抱着余氏的脚。
“我不要裯了!你别再为难我们了!”
许氏近乎哀求的哭诉着。
“哎哟!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像是我不让你找娘讨裯似的。”
一说这事!余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老太太那些银子,也有他们二房的一份。
结果大头收张大海占了去,小头给了大房。
他们二房,连个毛都没剩下!
林桃听见动静,从堂屋里出来。
四个老人,也相继出来。
“东屋里吵吵什么呢?”
林桃这么一嗓子,许氏冲出来,跪在地上就哭泣不止。
余氏狠狠了扇了好几下好里的莽草,才慢吞吞走出来。
“娘,我来给大嫂熏屋。我也不知道大嫂怎么了,非说我为难她们娘仨。”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余氏手里的莽草已经燃得差不多了。
许氏不说话,跪在地上只会哭。
“怎么回事?”林桃问。
许氏摇头。
二妮冲过来,张口要说,又被许氏拉到身后。
结果就是娘俩哭成一团。
东屋里,张大妮咳嗽不止。
许氏和二妮又冲回去,想着方的,扇着屋里弥漫的烟。
“咳、咳、咳……奶?”张大妮喊。
林桃走进去。
张大妮呛得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是、是我,咳咳咳,是我受不住,二婶的疼爱。”
“好你个张大妮!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们一样。”
余氏委屈得两眼通红。
“我每天早出晚归,走那么远的路摆摊挣钱。回来还得做饭收拾!想着你被蚊子咬得可怜,我还给你熏屋。这都换不来你们一个好吗?”
余氏哭得像死了爹妈似的。
张大林上来扶了好几回,都没把人扶起来。
“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大妮的。不必再花钱买裯了。弟媳说得是,年头不好,有钱的都囤食了,咱们得钱使在该用的地方。”
林桃一听,似乎懂了。
像极了一坨屎,引来苍蝇无数!
往炕边一坐,对余氏说:“余兰枝,你以为那些银子,是你们辛苦挣的?”
余氏哀嚎的哭声忽然不见。
哽咽道:“甭管谁挣的,里面也是有我们一家人辛勤的汗水吧!”
林桃冷笑。
“你们二房确实辛勤,但这钱,大部份还真和你们二房没关系!”
“不、不可能!”余氏坐在地上,拿袖子抹了眼泪,比划着手指头,数落起来。
“咱家摆摊之前,大嫂就小产在家养着。我跟个下人似的,没白天没黑夜的招呼着。后来,家里摆摊,我们二房又摆摊又顾家,从没偷过一天懒!”
“大房呢?就一个劳力,还装了几天病。弄出那么多事来!小叔就更不用说了,在大牢里一蹲,就是十来日。这些日子,但凡出摊,不都是我们二房出的力吗?”
林桃摆了摆手。
“余兰枝,平时做小动作,你比谁都聪明。这事儿,你怎么不算算,摆摊一天挣多少钱?那十八两银子,得多久才能挣得出来?”
余氏楞住了。
心里默算了一下,一盆鱼冻才卖出七八十文钱,一盆肉芽,也才卖得一百多文。
手指头动了动,是对不上啊!
可她不服气!家里就只有摆摊这个活计!
“不是摆摊挣的,钱还是捡的不成?”
林桃笑了:“里面有十四两,还真就是张大山和二妮上山捡的药材,卖得的钱。”
“而且十八两里,十两在付给了大海的讼师。为了让大胖进私塾,又花了五两升户籍!给你们买衣裳、鞋子、棉被,又花了不少。所以钱……没了!”
咚咚的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余氏和林王氏相继晕倒在地,不醒人世!
探进头来的张大海,嘴巴惊成了圆形。
十两的论师钱!老太太居然为他花了十两银子……
门边的张小胖,哇的一声,哀嚎起来。
“奶!您说过,会送小胖去私塾的,现在钱没了,还咋去啊?”
他忘不了那日,他说要去私塾念书,一家人对他的转变。
他吃得再多,娘也不骂他猪了。
三叔还说,会挣很多钱,让他能吃饱。
他不想失去这些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