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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琼再醒转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她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脑袋隐隐发疼。
昨天和程蔚一起去明月楼溜了一圈,她还喝了个很好喝的茶,然后呢
然后自己怎么就回宫了
她晃了晃脑袋,仍然没有找回后面半段消失的记忆。
门被推开,宝瑞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一看见她醒了,宝瑞立马放了东西,走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公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琼嗅了嗅,一股子汤药味飘散开来。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疼,”她看了一眼床边的汤药,皱起眉头,“宝瑞,这碗里什么东西怪难闻的。”
宝瑞忙端起来,凑到她面前“这是曲医官特别调的醒酒汤,公主快喝了吧。”
元琼一脸迷茫“醒酒汤”
“是啊,”宝瑞答道,“昨天公主您醉得不省人事,是太子亲自将您送回来的。”
元琼眉心一跳。
突然间,凌乱的记忆如翻倒的水一般,尽数涌入了她的脑中。
记起来了。
接她回来的人不是哥哥,其实是徐夙。
不仅如此,她还在马车上,对人家撒了酒疯。
老天。
她都做了什么啊
但是、但是,昨天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很排斥自己。
那是不是她也可以期待一下什么。
就在她与心里的自己正打架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元琼的心猛地一提。
不会吧,不会这么准,想什么来什么吧。
难道徐夙已经来兴师问罪了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元琼,醒了吗”元琛的声音响起。
心就这么随着这清润的声音一同落了下来。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安心。
她应了一声“醒了,哥哥进来吧。”
元琛推门而进,表情并不似往常那么柔和,连步子都很紧。
他在她的面前停下,神色不明“你昨天出去做了什么”
元琼很少见过自家哥哥这个样子,心道昨天莫非在哥哥面前也耍了酒疯。
她讪笑了一声,乖顺地做起保证“哥哥,元琼错了,我不知道那是酒。我以后肯定不喝了”
往日,她只要一示好,哥哥便会心软的。
可不知为何,今日这招却没有那么好使,元琛的脸色没有丝毫地缓和。
“元琼,我再问你一遍,”他极为严肃地说道,“你昨日除了与程蔚喝了酒还做了什么”
头还疼着,一醒来就被哥哥这么质问,让元琼有点莫名。
要说问得是她和徐夙也就算了,她还真干了点什么,但是她和程蔚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委屈地答道“没做什么呀到底怎么了”
“程老将军一早就去了平成殿,向陛下请旨要将你嫁入将军府,陛下已经应允。”
说这句话的人,是徐夙。
“你怎么也来了”元琼还有些尴尬。
“臣参见公主。”他却是行了礼,淡然如往常。
等一等。
她突然无暇顾及其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父皇要将我嫁给程蔚吗”
徐夙看她“正是。”
元琼急了,抓着他的袖子“那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啊”
徐夙反问“臣为何要拦又该如何拦”
元琛看着她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注意到哥哥的目光,她也觉得有些不妥,放下手定了定神“你不是说过会为我谋的吗我不想嫁他。”
她喜欢的人是谁,经过昨日,他还不知道吗
徐夙目光扫过被她拽过的地方“公主,陛下让您嫁给程蔚,并不亏。”
元琼一愣“什么”
徐夙“他知道许多您不知道的事情,您正好可以借此去问问。而且臣敢断定,最后陛下不会让您嫁给他的。”
元琼听得云里雾里的,却琢磨出了一点“徐正卿这是把本公主也给算计了”
他抚平袖口上皱巴巴的痕迹,才缓缓答道“是。”
元琼反倒被他这样直白地承认弄得措手不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但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从妥协开始的。
好半天后,她竟收住了脾气“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徐夙看着她,毫无犹豫“好。”
便这一个字,就足以让她喜笑颜开。
元琼“徐正卿可要说到做到。”
他少见地笑了“臣永远不会骗公主。”
那笑容得体又真挚,不费一点功夫就让她欣悦。
可她到底还是太稚嫩了。
设局之人,怎么会对入局者坦诚相待。
从他说出“好”字的那一瞬间,便已是谎言。
虽然后来元琛拦住了元琼,说之后会让程蔚入宫,但元琼一日不解决了这件事,一日便觉得日子过不安生。
当夜,她连宫禁都顾不上,就偷偷溜到了将军府。
直冲进程蔚的院中。
程蔚就站在院中,似是心情不错。
“程蔚,程老将军请旨让我嫁给你,你知道这件事吗”元琼一急之下叫了他的全名。
“小臣知道。”他对她笑了笑。
“你知道”元琼一团火从心头烧上喉咙,上去就拉住他要走,“你知道怎么还这么悠闲地待在这里,你快去告诉父皇,你不能娶我。”
程蔚被她拉着往前,顺着她走了两步。
而后顿了步子,往他自己的方向轻轻一用力,把她拉入了怀中。
他笑眼看她,问道“为何不能”
元琼冷不丁撞进了他怀里,对上了黑夜中他明亮的双眼,不安从心底升起。
她手忙脚乱地站好,慌张不已。
这样的眼神,她怎么会不知道。
执着而带着热忱。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可是,不应该啊。
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他的手腕上是黑线啊。
程蔚仍然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为何不能”
这次,他敛了嘴角,认真地等一个答案。
“因为,”元琼又抓起他的手腕,“因为你不喜欢我啊,你明明不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
她握着他腕节的手紧了紧。
怎么可能。
程蔚的手腕上除了原来那根黑线,还有一根红线。
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炸开一般。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发愣的样子,他接上了元琼方才停下的话头“那如果小臣喜欢小殿下呢”
元琼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地抬起头“可是你也讨厌我,对吗”
现下元琼的心里全是方才徐夙说得那些话。
“程小将军,”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出她心中的猜测,“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发生过什么让你很讨厌我的事情吗”
接连抛出的问题。
重重地砸在程蔚早就已经慢慢腐烂的心上。
真相被掩藏了几多载,而第一个问他这件事的人,却是他喜欢的人。
寂寂明月夜,难得的凉风并未抚平任何人的心,只平添了几分戚戚然。
在这样令人难熬的静默中,程蔚终于开口了。
“人怎么会又喜欢一个人,却又讨厌一个人呢我对小殿下没有讨厌,不过是变了质的愧疚罢了。”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小殿下想知道,我便全告诉你。”
之后该如何,也都由她。
欠了这么多年的债,总算该还了。
良久之后,元琼从将军府出来了。
送她出来的是程蔚身边的小厮,大概他们两个此时,谁都没有办法面对彼此吧。
又或者,是她永远都无法原谅他。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将军府门口,对那小厮挥了挥手,让他不用再送。
这小厮与之前元琼见过的那个总跟着程蔚的人不一样,大概是新来的。所以战战兢兢负责得很,仍是一路在后面跟着。
元琼也无心管他,只自己往前走。
没走两步,撞上了一个人。
看见来人后,她颇为惊讶“张道长,你怎么在这儿”
张道长朝她友善地笑了笑,还未开口,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剑。
银光闪过,向她当头挥去。
电光火石之间,元琼甚至来不及反应。
身后响起一声惨叫,还有匕首落地的声音。
她僵硬地垂下头。
只见长剑从她腰边擦过。
再回头时,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厮已没了气息,倒在血泊之中,一把匕首正掉在她的脚边。
元琼不是第一次见血,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
可她来不及惊呼,来不及去问张道长到底是谁,便已陷入更为险峻的情形中。
小厮刺杀失败,两边的房顶上悄然观察的蒙面人纷纷跳下,就这样将她们两个团团围住。
张道长褪下身外披着的道袍,清丽的脸上亦换上了冷厉的眼神。
她持剑站于元琼边上“小公主莫怕。”
话音刚落,她便猱身而上,穿梭之间黑衣刺客一个接一个地倒了地。
却在对上最后一人时,逐渐落与下风。
那人一剑快过一剑,这个招式太过出名,即便蒙着面,张道长也将他认了出来。
南柯,赵国有名的刺客,曾经刺杀过一个晋国皇子。
一个不留神,她中了他一剑。
她被压制于地上,右手中的剑动弹不得。
腥味弥漫,她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轻哼一声“甄夫人连你都找来了,看来那位说得没错,她还真是打算今晚一击将小公主置于死地。”
南柯冷眼盯着她“不必废话,那次你就输给我了,今日也是一样。”
可话音刚落,南柯便闷哼一声,在惊愕中倒了地。
张道长用左手缓缓拔出那把带血的剑,将两把剑分别收回腰间,对他弯唇笑了笑“南柯,人不会永远留在原地。”
南柯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
别说,太久没受伤,还挺疼。
朦朦胧胧中,她看见小公主冲了过来。
元琼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发颤“张道长你醒醒”
张道长虚弱地答道“小公主,我其实不是什么道长。”
元琼不顾她满身血迹,将她扶起来“本公主管你是谁,我现在就带你去将军府,程老将军会救你的。”
她看着元琼将弄得满身狼藉,在失去意识前,笑着凑到她耳朵边说道
“大家都叫我,云雀。”
后来那小厮一直未回,程蔚寻了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了一地死士和血泊中的两个人。
元琼怕得要命,却硬是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得撑住,照顾好张道长。还要问清楚张道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帮自己。
直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时,她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满手血腥怎么都洗不清,在一身冷汗中惊醒了过来。
张道长还未醒来。
她想出去找个人问问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可方才打开门,便见程念华红着眼圈向她扑来。
“又被谁欺负了怎么不去找你哥”她扒开他问道。
程念华抽抽噎噎地说道“呜呜公主姐姐,我哥他好像不打算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进宫看看”
元琼突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她蹲下来看着他,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你、你哥进宫了”
程念华点点头,带着哭腔含混不清地说着那些话,她却听懂了。
程蔚去找父皇了,他要当面禀明瑜夫人当年落水的真相。
他说几年前那件事因他而起,便该由他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终于要揭露当年瑜夫人的真相啦
其实徐卿不算是很狗的人,只是压在他心里的事情太多了,现在的他不会把小公主放在第一位,所以之后追起来才会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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