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天景33年,秋。
九月二十一,皇太子三巡漠北,归途中暴染顽疾,猝死于北漠河畔,享年三十岁。
皇帝老来丧子,痛心疾首,亲操太子葬礼,下令举国哀悼半月。
次月,太子丧期结束的前一夜,京都大案突发。
御史台吏员三百七十五人皆死于非命,或死于台府,或死于家中,无一生还。
皇帝震怒,急召内阁入宫议事,责令大理寺与廷尉府联合缉查,限期七日破案,否则与凶手同罪,立斩不饶。
四日后。
大理寺诏狱,一间单独的死囚室内。
一名容貌清丽的红衣女官,望着面前墙角处一具冰冷的尸体,脸有怒色。
尸体看似年纪不大,也就弱冠出头的样子,一身褴褛布衣,蓬头垢面。
身上带有明显伤痕,显然死前遭遇过刑罚,两眼翻白,死状颇惨。
女官盯了那具尸体一会儿,怒而侧头,望向身后,冷声道:“死了?”
身后一名青衣牢头,冷汗道:“死了...刚断气不久...”
“哼!此为何人?”
“御史台察院七品中侍郎,徐安,字七喜。”
“嗯?不是说御史台吏员几日前皆已丧命了吗?这人怎么来的?”
“回大人,案发当天,此子正当休沐,身在隔壁林县,因此逃过一劫。得知御史台惨案发生后,因惧怕幕后黑手杀戮,故隐藏于林县。后被寺内缉捕发现并带回,拘于诏狱。”
听此,女官脸色一凝,回身冷面道:“那他为何死于诏狱?”
青衣牢头一惊,汗颜之色,吞吐道:“大人,这...”
“说!”
女官直接怒斥,吓得那青衣牢头浑身一颤。
而就在牢头吞吐着解释面前“尸体”的死因之时,谁也没有意识到...那“尸体”原本已经僵硬的手指居然动了一下,涣散而翻白的瞳孔重新焕发神采,缓缓恢复了气息。
徐安昏沉醒来,顿感头痛欲裂。
但他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秒,脑中便开始闪入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待稍稍平复之后,记忆融合完毕,他发现自己穿越了。
前世的他本是特区警署的一名反黑组督察,也就是俗称的o记阿sir。
不久前,刚刚通过遴选考试,成功加入了sdu,即飞虎突击队。
飞虎队,乃特区警队的王牌,一向只做内部招收,其成员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今日是他第一次“出更”,配合兄弟部门联合执勤警戒,没想到就遇见了悍匪在准备“大茶饭”,双方爆发了枪战。
徐安不幸被流弹击中,失血过多昏迷。
原以为自己再次醒来之时,会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谁知竟是一个名叫“大乾”的封建朝代,妥妥的魂穿了呀。
也就是说,前世的他应该是殉职了,光荣葬在浩园。
这一世,他仍叫徐安,与前世同名同姓,身份却稍有偏差。
古代的阿sir,应该是捕快、衙役之类的。
而御史中侍郎,与前世的检察官职权大同小异,同为官家饭。
也行吧,既来之则安之。
徐安显然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我纠结的人,秉性直爽的他,在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虽觉不可思议,但不用多久便坦然接受了新的命运。
是金子总会发光,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
徐安长舒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消化着脑中的记忆。
同时不动声色之间,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竟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不禁眉头大皱。
嗯?
不对呀!
前身虽然官阶低微,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怎会轻易下狱?
而且,似乎还被搞死了,这才有了自己的穿越
什么情况?
徐sir暗惊不已,不禁在脑中搜寻着前身致死的原因。
四日前,前身正值休沐,出城前往五十里之外的林县县城会友。
当天晚上,刚在林县一处神秘的地方见到“好友”,一伙官差就突然闯入,二话不说便要带二人回京。
途中,通过官差口中得知,就在他离京的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御史台府竟在天子脚下惨遭灭门,如今仅余他一人不死。
官差的本意是,想把前身这个仅存的“漏网之鱼”带回京中保护起来,以免遭到凶手的追杀。
谁知,前身的那位“好友”见官差来势汹汹,还以为是某事东窗事发,竟自曝曾经贿赂过徐安五万两白银,想以此坦白从宽,求得轻判。
官差因此有了意外的收获,前身染上了疑罪之嫌。
虽说仅是“好友”的片面之词,尚无实证,原则上官差仍不能私自处置前身。
但御史台上谏天子,下察百官,本就是为了挑刺而存在。
工作性质的原因,御史官平时得罪人多,称呼人少,一向不被朝堂所待见。
就好比贪官不齿于反贪局官员一样。
因此,仅仅是疑罪之嫌,前身不经审判,就被大理寺缉捕拖入了诏狱。
凑巧的是,诏狱中的这位青衣牢头此前被御史台弹劾过,对御史台之人怀恨已久。
得知徐安的身份后,便私下动用了私刑,导致前身被活活吓死。
没错,前身是被吓死的!
此时的徐安身上虽有伤痕,但以伤势轻重来看,其实并不足以致命。
但前身乃儒生出身,本就孱弱,胆子小,心理承受能力极差。
仅仅是被牢头和狱卒一番威胁恐吓,并鞭打了几下,就吓得魂飞魄散,赶去西北报道了。
想明白“自己”致死的原因,徐安不由苦笑,暗道一声这前身也死得太窝囊了。
心中微叹一声,徐安刚想起身。
正在这时。
却突听身侧不远处的女官大怒,道:“混账东西!此子乃御史台仅存之人,恐对此案侦破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敢动用私刑,致其死亡?来人啊!将他押入死牢,报请寺卿处斩!”
牢头当即跪下,颤声道:“大人饶命...卑职本无杀人之心,只是想稍作泄愤而已啊...”
“哼!”
女官怒哼,却丝毫不作理会,摆手示意手下缉捕带走牢头。
随后,她阴沉着脸,揉了揉太阳穴,似有苦闷郁结之色。
走到囚室门口外,对几名狱卒吩咐道:“清理一下,若他还有家属,就通知他们前来收尸。”
她指了指囚室内仍躺在地上宛若“尸体”的徐安,便要转身离开。
徐安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尼玛,连看都不再看一眼,就要给阿sir我收尸?这女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想着,他豁然半坐起身,扶着墙壁,开口道:“站住!你若敢离开,三日后必死无疑!”
声音略显沙哑,但语气正襟严肃,略带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