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国宫城大殿里,鲜血滔滔的犹如修罗地狱。
那些隐藏在双方阵营中的死士,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他们将所有目击者都屠杀殆尽,在杀光了太子和二王子的亲信之后,身披鲜血的他们毫无惧色,大喊三王子万岁,然后干脆利落的拔刀抹了脖子。
他们也是目击者。
他们也要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真相,都掩埋在今夜深沉的夜色之中。
施睿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哪怕有宝甲保护,但他这会心若寒蝉。
眼前这一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今夜来此,也并未想要伤害自家亲人。
他只是为自己的舅舅讨个公道,顺便救出父王母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还想和以前一样,用自己那一套,压住蠢蠢欲动的大哥和二哥,但现在,他不需要再费心费力的压制他们的野心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引发问题的人!
这种手段...
脸色惨白的三王子打开宝甲面罩,他看到了自家父王眼中的愕然,震惊,哀伤,最后转化为了一抹深沉的失望。
而自家母亲更是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站在殿中的施睿孩儿。
她这一瞬很是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家孩儿安排好的。
“不是!”
施睿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的眼神变化,便大喊一声,后退了一步,摇摆着双手,试图对父王和母后解释。
他大声说:
“不是我计划的!我根本不认识...是...是舅舅,是舅舅策划的。”
“好啊,三王子当真好谋略。”
太子那一方的三名修士其中最年长的一名,在确认太子药石无救,已是再无生机之后,便回头以讥讽语气说到:
“不声不响便定下如此恶谋,将这国朝动乱之事都推到你家哥哥身上,然后再神兵天降,救下动荡之局。
现在又把这阴毒之事,推到你那已中毒无救的舅舅身上。
待洪宰相一死,所有麻烦就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个双手干干净净的新国主登临王座。本修倒是不知,你这书生皮下,还生了一颗如此毒辣的狐狸心。”
“住嘴!”
施睿这会心头恼火,扭头朝着那大放厥词的修士厉声呵斥到:
“你们又是谁?仙盟有规,修士不得干涉凡尘!你们又为何会出现在我家大哥身边!武陵国入侵我凤鸣国,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推动?”
“三王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修士捻着胡须,语气冷漠的说:
“我辈三人,前来此处,乃是应我宗门同道相邀,前来保护。你怕是不知,被你害死的太子殿下,在多年前,就已拜入我灵犀山外门,是凡俗弟子。
我灵犀山虽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墨霜山家大业大,但也是仙盟正统宗门之一,容不得你如此诬陷!”
“灵犀山?”
那修士很不客气的说完话,便有土行灵气波动,下一瞬,一个小山怪从地下窜出,正落在施睿的宝甲肩上。
这货和石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就脖颈处有如水草一样的毛发,胸前还挂着一个红色的桃符牌。
正是石榴从小玩到大的伴当,接替石榴成为凤鸣国监察的石毛。
它一跳出来,就用尖声呵斥道:
“你灵犀山,乃武陵国佛门大宗转轮宗的附庸!不属本怪监察管辖,然,你等偷入凤鸣国,又与凡尘王室走的如此之近!
还秘密收下凡尘王子做外门弟子!
此事可向我仙盟桃符院报备过?
若无报备,今夜又在此大放厥词!莫不是真以为我桃符院眼睛是瞎的?
还敢说自己未干涉凡尘之事!
本怪看你们一个个贼眉鼠眼,定是那作奸犯科之修!做下坏事还想走?
真是想的好!
都与本怪老老实实放下武器!随本怪前去桃符院说个清楚!
呵。
本怪劝你们老实点。
若敢反抗,只管本怪一袭文书,便让你等受灵鞭抽打之苦,把你们抽的灵基尽碎!”
“这...”
那修士一见这桃符院本地监察来的如此快,一时间有些麻爪,又被石毛这坏东西当头呵斥,一口黑锅背的死死的。
这会想要反驳也拿不出证据,只能低头认栽。
而另一边二王子那边的两个黑衣修士,一看桃符院监察过来,顿时色变,转头就要驾驭法术离开。
但却被石毛扣着个响箭一样的法器,放在嘴边狠狠一吹。
没有声音传出。
然下一瞬,就有本地崔城隍麾下阴兵浮现,将宫殿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尔等这一身邪气,本怪都不用问,就知道你们是邪修之属!”
石毛甩着尾巴,大叫到:
“身为邪修,还敢再介入凡尘,你等真是生了熊心豹子胆!老实点还能送去镇魔塔活命,若敢反抗,便让你两人当场灰灰了!”
既是邪修,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眼看着大门被城隍阴兵堵死,这两个邪修转头就朝着王座上的老国主和施皇后扑了过去,意图挟持人质。
但施睿这会也反应过来,抬起双手,如捆仙索一样的效用,但降了级的法器罗魂钩从双臂飞出。
在火箭助推下一瞬刺出,钩在两个邪修周身,将他们捆的严严实实。
能被二王子这样的莽汉请来帮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大邪修。
凤鸣国这地方又没什么好东西,能引来的邪修实力也就那样。
在能和存真修士正面对抗的刑天甲威能下,两人面对施睿手心那吞吐着霸烈之气的烈阳印锁定,虽有不甘,但还是只能乖乖的投降。
“你赶紧去你舅舅家。”
石毛蹲在施睿肩膀上,耳语对心神混乱的三王子说:
“江老板已经知道这事了,他特意差遣本怪来帮你稳住局势,还说在那里和你汇合。”
“这...”
施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看了一眼被士卒护送着离开宫殿的父王和母后,便上前几步,握住他正在哭泣的母亲的手。
他带着几丝哭腔,低声说:
“母亲,真不是孩儿我做的,你信我!”
“我信你,睿儿,娘亲知道,我儿从小就不是这等恶毒性子。”
施皇后抹了抹眼睛,也不敢去看殿中横七竖八的尸体。
今夜惊魂,让这妇道人家身体都在颤抖,她伸出手,捧着施睿那张神情复杂的脸,又叹了口气,帮自己孩儿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
她轻声说:
“你舅舅那人从小就有谋算,也确实狠得心做得出这种事。娘亲信你也是被套入他的谋算之中。但睿儿,不要因此恨你舅舅。
他也是为你好。”
说到这里,施皇后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那国主之位。
这位善良敦厚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一刻伸出手,握住了施睿冰冷的宝甲手指,她用耳语的声音对自家孩儿说:
“事已至此,我儿便要下了决心!莫不可再如以往那般优柔寡断,娘亲从小看你长大,以前虽不说,但现在也不必瞒着。
娘亲啊,从你小时就觉得,这国主位子,就得我儿来坐的。
那两人今夜死了,或许也是命数之意...他们没有如我儿这般福气,也不配坐这位子!”
说完这等诛心之语,施皇后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心口,又摸了摸施睿的脸颊,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在宫人搀扶下,离开了满是血腥的大殿。
石毛带着五个修士,在城隍阴兵押送下,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对施睿打了个眼色,又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便只剩下施睿一人在这血腥味扑鼻的宫殿中。
周遭有宫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殿中,沉默的开始收拾殿中尸体,哪怕施睿并未坐在王位上,但这些宫人依然不敢抬头去看他。
就好像他们平日里,侍奉老国主一般。
显然,洪宰相真的是已经把一切都给施睿安排好了。
完全就是亲手将那把椅子,放在自家外甥屁股底下了。
但...
十几息后,施睿回头看了一眼,宫殿那处镶金戴玉的王位椅子,又看到了被宫人盖上白布,抬出殿外的尸体。
虽然看不到。
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家大哥和二哥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在盯着他。
他脸上的面甲下一瞬合拢,然后如逃也似的飞入天际,离开了这里。
“唉,凡尘有俗话说,真是遇到了大事,也就自家父母与舅舅会舍命相助,现在我老江是信了。”
在洪宰相的府邸之中,一台蜜蜂无人机悬浮在房间里,以光学投影,将江老板的身影,投射在洪宰相床前。
已药石无救的洪宰相,这会如回光返照一样。
躺在窗前,手里还捧着一碗自己最喜欢的八宝粥。
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吃不下了。
“施睿有你这样的舅舅,简直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让我都羡慕不已。”
老江的投影抱着双臂,悬在空中,看着眼前的洪宰相,他说:
“但真的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为了引施睿上钩,你竟自己舍身当饵,那喝下去的毒药可不认你一片苦心。
你已是救不活了。
何必呢?”
“老夫若不如此,我家睿儿怎能下了决心?”
洪宰相这会全然没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他笑眯眯的,对眼前老江说:
“他那个性子啊,说得好,叫仁厚。说的不好,就是优柔寡断。骨子里虽有股霸道,但亦未能养成霸主之气。
该狠下心的时候,总是狠不下,许是多年在你们仙山里盘亘,惹上了些修士的坏毛病。
他倒是想的好。
觉得一切都能安安稳稳的过去。
但却是不知,他那两位哥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太子是想着抱上武陵国的大腿,摇尾乞怜的求个国主坐坐。
二王子更是离谱!
太子好歹还知道借外力,他就一副蠢莽之态,瞧瞧他找的那人,刘如意?呵呵,说那二王子是废物都抬举了他!”
洪宰相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叹气说到:
“老夫得知太子勾结外力,欲引武陵国大军入境。
时间太短了。
留给老夫腾挪谋算的时间太短了。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一遭,把该做的都做了!
我家睿儿狠不下心。
我这当舅舅的,就帮他提刀杀人,为他扫清祸患,把那王位送到他眼前!
那位子,在当年我家老祖宗一封书信护下这凤鸣国时算起,本该就是我家睿儿的,凭什么要交给旁人?”
“但你想过没有?”
江老板看着一脸狰狞的洪宰相,他轻声说:
“你考虑到施睿的感受吗?你是为他好,但你有没有问过,他需不需要你为他好?
你可知,施睿的修行天赋是极佳的,哪怕多年不入修行,用上几丸宝药,也能把修行补回来。
你家侄儿,未来可是有成大修士之姿,寿元近五百载!你如今强迫他回归凡尘,便是断了他的仙途,夺了他的长生啊!”
“呵呵,那规矩是现在如此。”
洪宰相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老江,他说:
“以后这苦木境,以后这修行界是个什么光景,以后又是个什么规矩,谁知道呢?”
“嗯?”
听到这话,江老板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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