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目送着三人的背影,王密忍不住问他,“你说他们仨是不是还要换个地方再打一架啊?”
张浩这个时候脑子里面还嗡嗡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打了个哆嗦,说道:“很有可能。”
——太恐怖了,得赶紧撤。
他左右看看:“那几个人是从左边走的吧?咱们顺着右边出去,快点,万一一会人回来了呢。”
他说的挺准,江灼和云宿川走出去没多远,还真的回来了一趟。
刚才两人装作闹矛盾,将闲杂人等甩开之后前后脚的走了,直到眼看周围没有了别人,云宿川这才停住脚步。
他去扳江灼的下巴:“给我看看,你这是怎么伤的?嘶,嘴角都青了,疼吗?”
一开始他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江灼的脸,直到刚才两人耳鬓厮磨时才发现对方有伤,顿时心疼坏了,心里一直惦记着要问。
江灼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唇角,也觉得很狼狈,苦笑道:“别提了,还不是为了抢宝贝,跟幽灵肉搏了一场。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
云宿川道:“一会出去我打不死他们。”
江灼笑了笑,回手一摸兜,突然道:“坏了!”
云宿川吓了一跳:“还有哪不舒服?”
“不是,我靠!”江灼道,“东西没了!”
不昼石本来在他的裤兜里放着,不可能被别人趁机摸走了江灼自己还不知道,他一想,肯定是刚才跟云宿川他们闹腾了一通,撕扯间掉了。
这东西被他们抢来抢去,费了很大劲才弄到手,要是再因为一时大意就此被别人捡去,江灼觉得他能郁闷到吐血而死。
他连忙道:“不行,我得回去找找。”
云宿川听的一知半解,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宝贝,江灼要这样大费周章。
云宿川见他着急,也没多问,立刻和江灼一起回去找。
江灼沿着路往回折,云宿川则负责注意边边角角的位置,刚走到一个拐角处,迎面就匆匆走过来一个人,撞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像是有什么急事,连头都没抬,说了句“对不起”就要走。
他要是不说这句话也就罢了,结果偏偏是这三个字一出口,云宿川顿时听出这个人正是刚才在外围说话的幽灵之一。
他心念一动,想两边看看,唇边立即带起一抹笑来,拍了下对方的肩膀道:“哥们,等一下,我有个事想请教。”
“有什么事你问别人去吧。”
那人不耐烦地看了云宿川一眼,挥了挥手:“我这忙着呢……”
他的眼睛蓦地瞪大,唇角溢出一抹血丝,喉咙里咯吱吱直响,目光慢慢下移,看向切断了自己喉咙的那把刀。
云宿川面不改色,将刀拔/出,幽灵一声没吭地倒在了地上。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云宿川笑了下,把刀柄用衣服一擦,直接扔在了他的身上,连人带尸体往旁边一踹:“我就是想问下,知不知道阎王爷在叫你了。”
幽灵的本事不小,双方要是硬碰硬地动手,绝对不可能如此速战速决。关键是云宿川手段狠辣果决,从辨认身份到动手杀人也只是一眨眼的事,实在太过出乎意料。
他身上手上一滴血都没沾,若无其事地离开,继续帮江灼找东西。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装着石头的圆形小盒子就滚在储物室外面的一个小角落里,被江灼给发现了。
他连忙捡起来,打开之后松口气道:“可算是找着了,吓我一跳。”
江灼看了一眼就扣上了,云宿川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望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顿了顿,开玩笑般地问道::“这什么东西,钻戒吗?”
江灼直接把盒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对啊,钻戒,送你的。”
云宿川一怔,将盒子打开,立刻感到一股凉气散逸开来,美丽的石头在里面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是……”
“这叫不昼石。”
江灼的声音和表情都难得有些兴奋:“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有了这个,以后你变人就有希望了。这东西说来应该算是宋灵的,我也是无意中才撞见,不过总之没被幽灵拿去就好,一会咱们跟宋灵谈下条件,我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非需要这东西不可。”
江灼说话的时候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他少有这样的时候,可惜脸上还带着点伤,看上去便显得有几分狼狈。
——原来是为了帮自己找东西。
云宿川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轻挠了下似的,有些发痒,更多的却是温软快活,那盒子握在手中,明明表面冰凉,他的心头却陡然发烫。
那种无比珍爱无比怜惜的情绪刹那间奔涌而出,难以按捺,仿佛化成了一只拥有生命的小兽,在胸腔之中撒着欢地打滚跳跃,欢欢喜喜。
这种情绪让口齿伶俐如他都不由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含笑低低说了一句:“费了那么大劲,是给我的啊……”
云宿川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忽然又有一样东西从江灼的衣兜里蹦出来,冲到两人中间,朝着他的手上蹦去。
云宿川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地伸手一劈,只觉得触感软绵绵的,那东西被他劈落在地面上,竟然又以跟体型极为不相符的灵活弹跳起来,重新蹿回到云宿川的手上,紧紧抱着他怀里的盒子不放。
这只胆大包天的东北兔做了连幽灵都不敢做的事,瓮声瓮气地说:“还有我的功劳!你们别忘了我的功劳!一会千万记着带我走,别把我扔下听到没!”
这兔子毛绒绒的,在手上蹭来蹭去,云宿川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想起上回在船上收缴的那堆毛绒玩具,封号江家军,还是自己开车拉回去的。
他问江灼:“你还带了个保镖?”
江灼道:“不是原班人马,刚收编的。”
云宿川把炸毛的小兔子和不昼石一起装起来,感到外围的法阵似乎在微微晃动,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果然是特案组来了,正在外面暴力开阵。
如果困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又被无法辨明身份的幽灵混入其中,整个救援过程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要时刻提防幽灵抓人质脱身。
但现在情况不同,在场的或多或少都会点法术,最起码有能力保证自己不会被幽灵一招得手抓住,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很多。
江灼听见外面正在喊话,让大家小心防范身边的人,注意自身安,一一排着队从正门出去,由专人检验是否有呼吸心跳,逐个筛选。
江灼道:“咱们先出去吧?先出去好混,毕竟你也没呼吸没心跳啊。”
云宿川笑道:“我这不是有内应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遮着眼睛,快速推开储物间的门,冲里面的那两个人喊了一声:“哎,清场了!”
江灼道:“你把那个香炉踢出来。”
小小的空间里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连温度都好像比外面高了几度,云宿川满心嫌弃,把着门框用脚在里面胡乱踢了几下,没有找到目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啊。”
他只能眯着眼睛快速地在地上看了一下,干脆利落地一脚下去,把香炉给踩扁了。即便有意避开更加劲爆的场面,眼角的余光还是难以避免地扫到了一点。
云宿川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在原地顿了下脚。
江灼心道这两位算是丢人丢大发了,要是清醒过来不知道会不会羞愤自杀,他也急着快点走,见云宿川还在那里看上了,连忙将他一把拽出来,然后用力关上门。
江灼小声道:“就算想看也别站这里看行不行?丢不丢人,快走快走。”
云宿川气急败坏地道:“谁要看他们,我是发现了一件事……算了,先出去再跟你说。”
特案组不少人都认识云宿川,再加上有江灼带着,他们很快顺利避过排查出门。几只幽灵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奈何特案组颇为重视这件事,几乎是倾巢出动,将整个场子包围的滴水不漏,连铁丝渔网都用上了,最后一个也没跑掉。
云宿川和江灼无所事事,但也没走,坐在云宿川的车里面休息,等宋灵出来。
一码归一码,这不昼石是宋灵最先看上的,虽说最后江灼插手帮她赢了过来,总也不能一声不吭地就给人家拿走了。更何况,他们也确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宋灵。
云宿川去要了点消毒水和药膏,帮江灼看他刚才跟幽灵动手时受的伤。
脸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稍微有点磕碰,并不严重。倒是胳膊上和肩膀各被划开了挺长一道口子,伤口微微肿起,溢出来的血已经在周围凝固。
江灼的皮肤本来就白,被这样一衬,看着就很吓人了。
云宿川皱着眉用棉签给江灼的伤口消毒,动作小心翼翼的,那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挨了刀子。江灼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终于不耐烦了,道:“怎么这么慢?”
云宿川道:“那么快干什么,又不赶时间,多疼啊。”
江灼直接从他手上把药水拿过来,也没用棉签,二话不说往纱布上一倒,按在自己的伤口上擦了两下,血迹被抹干净了,他又涂了点药膏随便拿绷带一缠,总共也没用一分钟。
江灼跟云宿川说:“帮我系上。”
云宿川:“……”
江灼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有点利索过头了,他只好凑过去给他系绷带。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为了躲幽灵,江灼把自己的衣服给烧了,这时候云宿川穿了件半袖,他则穿的是对方外面那件衬衣,为了上药脱了半边。
云宿川本来只顾着心疼江灼的伤,刚才给伤口消毒的时候也没想太多,这时候绑绷带的时候,脸就对着他光着的半边上身,之前在储物间不小心看到的一些画面也就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了。
天地良心,当时云宿川看见那对男女抱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想太多,只觉得十分辣眼睛,现在反倒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绑好绷带之后,抻起衣服,往江灼肩膀上一披:“行了,快穿上吧。”
江灼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你刚才的想法了?”
云宿川:“……什、什么想法?”
江灼道:“就是储物间里面那俩人,你看见之后……”
云宿川:“!!!”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血压都要上去了,看江灼的脸色不像生气,但要说高兴就更不可能了,一时间观音佛祖太上老君部涌上心头,洗涤着罪恶的邪念,同时脑子里迅速盘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江灼道:“……你看见之后在那发呆也不走,到底是想到什么了?”
云宿川:“……哦,这事啊。”
江灼:“不然呢?”
两人坐在车里,瞪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互相看了片刻,云宿川妥协道:“我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苗翰亮画的那幅幽灵蛋糕图了。我觉得上面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幽灵,姿势也很像刚才那两个人……那样。”
江灼道:“所以呢?咱们不是发现苗翰亮跟年新雨之间存在着暧昧关系了吗?”
云宿川道:“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他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单静都应该有所察觉才对——我想明天再去找苗翰亮这个老婆探一探情况。”
虽说目前也是在查案,但程谙的死本来就已经算是一件陈年旧事,凶手落网之后也已经关押了好几年。
案子是警察局办的,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因为一张相似的奶油蛋糕照片贸然提出翻案。所以这方面的调查,江灼还是在私下进行。云宿川自然也想帮着他多查点东西出来。
这头两人商量着,另一边宋灵接受完检查出来了,她一出门就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江灼他们。
江灼推开车门下去,扬声道:“宋灵。”
宋灵见到他之后眼睛一亮,连忙跑到江灼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可找到你了。”
江灼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云宿川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了,脸上带着点笑靠在车边,也没说话。
通过刚才的接触,宋灵已经意识到江灼只是看着冷淡不爱说话,实际上只要他想怼人,口齿伶俐的不行,而且一肚子的坏水,现在分明就是明知故问,跟自己装傻。
她于是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我想要刚才比暗器的奖品。虽然是因为你帮忙才把东西赢来的,但毕竟那是我开的局,以江少你的修养,应该不会是想独吞吧?”
先说完硬的,宋灵又把口气放软了一些,道:“当然了,你要是想要那石头,我也没意见,这事确实是你的功劳比较大,不过我总不能辛苦半天什么东西都没落下,你说是不是?”
刚才没脱身的时候,云宿川就觉得这丫头很有几分机灵劲,反应速度也快,跟他们配合的时候不拖后腿,现在立场不一致了,也颇有几分能讨价还价的本事。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是有点看不透。
江灼似笑非笑道:“你这么说就是抬举我了。我没什么修养,独吞的话更是未尝不可——宋小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帮你吗?”
宋灵道:“你看上我了。”
江灼:“……”
“哎,这位女同志。”云宿川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刚才在里面抢对象上瘾了吗?我们俩四岁就私定终身了,你这样我很有意见,新时代女性不应该以当小三为人生目标。”
江灼又回到了刚才被渣男人设支配的恐惧,暴躁道:“你俩都给我闭嘴。宋灵,别胡扯了,我有话要问你。”
宋灵打量着他道:“你问。”
江灼也不想和她多说了,这女的跟云飘飘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有点可怕:“特案组那份七年前的《一周资讯》,是不是你放进去想让我看见的。”
宋灵惊了一下,她料到江灼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但没想到他能猜出来这件事。
宋灵稍一犹豫,觉得抵赖也没用了,于是道:“嗯,是我。”
江灼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为什么?”
宋灵抿了抿嘴,没说话。
江灼冷冷地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很多聪明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以为扔张报纸在那里就能让我老老实实给你办事?别想得太美了。”
宋灵感受到了江灼语气当中的危险,心里终于有点害怕,戒备地向后退了退。
也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之前之所以能跟江灼说上那几句话,不过是人家心情好给面子,却从来不代表自己拥有跟对方公平谈判的权力。
无论是江灼还是云宿川,如果要跟她认真计较,她惹不起。
云宿川也走过来,跟江灼并肩而立,似笑非笑:“七年前的报纸她能找出来,说明早就有所关注。宋灵不是认识张霆就是认识程谙。程谙死了,我投张霆一票。”
宋灵咬了咬嘴唇道:“行,我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不要和别人说。”
江灼扬眉道:“我从来不跟别人讨价还价。”
宋灵:“……是,我觉得张霆不是杀死程谙的人,所以我一直想为他翻案,但是一来没有头绪,二来除了我以外,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作者有话要说:认真起来的小勺子是超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