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樱田勇,港口黑手党前五大干部之一。在其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出现之前,他曾是组织里最年轻的干部。
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孔武有力,像是那一类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士。但恰恰相反的是,他是一个与相貌极度不符的,沉稳而又敏锐的人。因着那足够洞察许多事物的异能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明悟人心。
在信息收集量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樱田勇可以通过异能力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说谎。这个能力并非他能够控制的自发性能力,而是无时无刻以被动的形式萦绕在他的生活之中。
几乎每一个瞬间,他都在看着人性的丑恶。
婚礼的现场上播放着节奏欢快的乐曲。
下方的宾客都在微笑着凝望他们,而他与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女人伫立在被洁白花海围绕的舞台之上。
站在对面一身洁白婚纱的女子全然看不出已经快要步入不惑之年了,化妆品很好的掩盖了岁月在她面庞留下的少许痕迹。她此时的笑容柔美万分,白色衬得她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亮的近乎透明。
站立在二人前方的牧师此时正在进行着繁长的致辞。樱田勇垂下头,望着矮了他足足一个个头的女子,脸上挂着降不下去的笑容。
“樱田勇,你是否愿意娶稻森惠子为妻?”这一刻牧师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天堂的问询。
“我愿意。”这个男人近乎虔诚地回答.他甚至没意识到他常年波澜不惊的语调带着几丝颤意。
“那么,稻森惠子,你是否愿意嫁给樱田勇?”
对面的女人没有说话。
她沉默了许久,以至于下方的宾客都全数安静下来了,目光灼灼地、逐渐紧张地盯着她。
主持婚礼的牧师愣了愣,再度问道:“稻森惠子,你是否愿意嫁给樱田勇?”
樱田勇等待了一小会,却见对面的女人垂着头,仍旧没有说话。
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心悸之感,甚至罕见地慌张了起来。
“惠子?”他小声喊道。
这个今日打扮的十分美丽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她弯着眉眼,脸上挂着及其明艳的笑容。
“我愿意。”她说,“阿勇,我愿意。”
“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婚礼现场的新郎在这一刻,整张面部都僵滞住了。他的目光空洞了一瞬,嘴角的笑容也逐渐地降了下去。
她说她愿意。
今日的阳光是温暖的,风是温柔的,草坪被风拂过发出的声响是温和的。
这个身着笔挺的亮黑色西服的男人兀自停在原地。他的双眼在震颤,刺骨的寒意渐渐地攀爬至他的背部。
她说,她愿意。
可是。
惠子啊,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颤抖着唇瓣,压抑着想要发出吼叫的冲动,最后只从喉咙中勉强地拼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惠......子。”
“噗呲——”
眼前的场景模糊了。
就像醉酒之人的头晕目眩一般,一切都变得恍惚了起来,周遭的色彩在渐渐地被抽离而去。
樱田勇低下头,看见了一把银色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视线四下闪动着,延顺着握着这把匕首的手,看向了这个陪伴了他数年、此刻正在朝他微笑的女人。
——就按定好的日子来吧,阿勇。
——我已经快要等不及到婚礼的那一天了。
等不及,亲手把匕首插入你心脏的那一刻。
“樱田勇。”稻森惠子的眼瞳之中倒映着他那张茫然无措的脸。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会场内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叫,最后大片的宾客都惊慌失措地流窜起来。
沢田纲吉和太宰治一同站起身,他拽住了想要冲到台上的里美,而太宰直接奔向了高台之上的男子。
怜叶满脸呆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睁大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台上,最后泪水渐渐冲破了眼眶。
舞台之上那身形健硕的男人慢慢地跪在了地上,他无力地低下头,殷红色一点点地从他身下绽开。
稻森惠子站起身,那起初挂在脸庞的微笑全数散去。她就像是个毫无情感的冰冷机器一般,提着带血的长裙,一步一步地走下了高台。
“惠......子!”后面传来了那男人沙哑的嘶吼。
“惠子!!!”男人在台上挣扎着,唇齿之间溢出了血色的泡沫,狼狈的模样与脆弱的表情与以往绝无半分相像。
他的身体在失温之中颤栗,他抬起手臂,竭尽全力地想要伸向女人的背影。
可是女人没有回头。
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手背落在了地面,他的身体一同瘫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妈妈!!”里美朝着那个即将远去的女人叫喊。
稻森惠子怔愣了片刻,终于将沾染着血液的面庞冲向了自己的女儿。那双深沉的黑眸在见到哭泣的女儿后渐渐有了光亮。
“妈妈。”里美站在纲吉的身后,只堪堪露出小半的身子,此时正在哽咽着抬手蹭了蹭眼角,“樱田......樱田叔叔,他犯错了吗?”
她抽泣着,语气之中饱含着浓郁的哭腔:“妈妈,可、可不可以原谅樱田叔叔。”
“里美。”稻森惠子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她提着长裙想要走上前一步,却被纲吉抬起手臂拦截而下。
稻森惠子的身影停顿下来,她瞄了一眼躲在纲吉身后的女孩,轻笑着摇了摇头。
“里美啊,妈妈无法原谅一个杀害了妈妈女儿的骗子。”
“无法原谅。”她再度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里美,妈妈无论如何都想让他体验一下这样的疼痛。”她将目光转向了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怜叶。
时年五岁的女孩泪流满面,对世界的认知尚未完全的她,对着那不再有动作的父亲啜泣。
稻森惠子从女孩身上收回视线,泪水从那漆黑的瞳眸之中流淌而下。
“可是、可是,妈妈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妈妈又怎么忍心呢?”小女孩甜甜地微笑着和她喊“惠子阿姨”的模样历历在目。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女人原本曾经总是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眼里就像是潜藏着疯狂的风暴。
里美望着那表情逐渐狰狞的女人,重重地摇头。
“不是的,妈妈。不是的——”
“他必须要给由纪偿命!!”
“给我的女儿,给你的胞妹,给由纪偿命!!!!!”她的声音转为歇斯底里的吼叫。
“不是的,妈妈,不是那样的!!”
“给由纪偿命——!!!!”女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眼里满是癫狂的色彩,分明还有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她却又大幅度地咧着最角,像是理智全数溃散一般哭泣着大笑。
“他要给由纪偿命!给由纪偿命!!!给由纪偿命——!!!”她喊到最后,连声带都像受损一般,话语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她在哭。
她在笑。
世界天旋地转。
她在癫狂之中沉溺,不可救药。
“可是妈妈。”里美再度呼唤了这个女人。
“这样做了之后,你就能安心了吗?”她那仍带稚嫩的童音在会场之内响彻。
女人瞪大了双眼。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展露出了极度茫然的状态。她定定地望着流着泪的女儿,颤抖着张开了唇瓣。
——你就能安心了吗?
你、就能安心了吗?
“我......”
一声枪响倏然划过。
女人光洁的额头中心多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她保持着那副茫然的、又像是被惊醒的表情,洁白的裙边随着她摇晃的身形旋转翻飞。然后,就像是一个在空中扇动翅膀已久的疲惫蝴蝶,落在地面稍作休整一般,她也慢慢地跌在了草坪上。
只是,蝴蝶可以再度展开翅膀飞向天际。她却不能了。
鲜血从那黑洞洞的圆口处汩汩而下。
沢田纲吉瞪大了双眼,朝着那女人飞奔而去。
他半蹲下身子,第一动作就是伸手去探她脖颈处的脉搏。
他其实知道这样也是于事无补的。
子弹从后方穿过头部,这意味着整个大脑都被贯穿了。
当场死亡,没有救了。
他沉默着站起身,看向了不远处款款而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这个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显然刚刚使用过的手/枪。
相田镇成。
沢田纲吉听见自己抑制不住的,咬紧磨擦着牙关节的声响。
“原本还以为这个女人靠不住,谁能想到出手的时候竟然这么利落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相田镇成停顿在了一个与沢田纲吉相隔一段距离的位置。
他把玩着手里的银黑色手/枪,脸上分明就是带着挪揄一般的笑意,还意有所指地说道:“毕竟她可是连咖啡都拿不稳呢。”
理智的长弦在那一瞬间,似乎崩裂开了。
“是你。”沢田纲吉重复,“果然是你。”
那天在元町的咖啡馆,坐在稻森惠子对面的人,那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果然就是相田镇成。
“你对稻森女士说了什么!!!???”他很快在掌间点燃了火焰,投射过去的目光仿佛已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一些事实。樱田勇欺骗了她的事实。”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说实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怂恿过稻森惠子去做任何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相田镇成耸了耸肩膀,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枪,朝着即将作出动作的纲吉吹了一声口哨:“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看见了吗?”他以枪口指向纲吉的身后,“你的后面还有两个小丫头呢。”
男人扬声道:“这把枪的弹夹里一共可以装十五发子弹,刚才用掉了一发,现在还有十四发。”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以直接抓住子弹。”
“可是你要和十四枚定向子弹比比到底谁更快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晚一点,可能要凌晨之后了。
大家早点睡呀,明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