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终于又找到您了”,从酒楼门口闪现出来的年轻公子恨不得抱住鉴空和尚锃亮的大脑门亲上一口。
李虞打量一眼年轻公子。
绸缎长褂,腰间系着宝玉,头上扎着发髻,脸庞白净,生着一双丹凤眼,十足一个古代帅哥。
“小侯爷,折煞老僧了”,鉴空大和尚匆忙起身,见了个礼。
“诶,大师要是愿意做我师傅,我还得给您磕头呢,哪用这么客气”,被称作小侯爷的年轻人,随手拿过一个凳子坐下。
他又看向李虞。
“这位便是当街以螳螂胜螳螂的大高手吧?今日之后,南方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六拳脚便要换人了”,小侯爷伸手从旁边的空桌子上拿来一个大碗,倒上米酒,敬了过来,“我先敬高手兄一杯。”
说罢,他也不管李虞怎么说,自己咕咚咕咚把一碗酒都给下肚了。
李虞这时候也没必要拿大,自端起碗来也一饮而尽。
他发觉这小侯爷不似作伪,竟好像真没什么贵贱之分。
“高手兄就是爽快啊”,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再喝一杯。”
说完他又是一仰头,灌了一碗下去。
李虞摸不着头脑,也又喝了一碗。
“我今日与高手兄一见如故啊,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斩鸡头拜把子”,小侯爷的思路似乎比常人跳脱一点。
“咳咳”,李虞感觉胸口一堵。
“小侯爷万金之躯,勿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要是让侯爷知道,我等可承担不起”
鉴空和尚将罗小侯爷的手拉开,却没想到小侯爷反倒双手握住和尚蒲扇般的大手,道:“大师,你就收了我吧,我绝不辱没了您这一身盖世的武艺!”
“咳咳”,鉴空大和尚也心头一堵。
“或者,您至少要给我一个不收的理由吧,家里的武师都说我是十年一见的武学天才呢”,说到这儿,小侯爷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李虞说到:
“这位大高手跟我年纪仿佛,那就更是天才,哎,小小的扬州城,竟集齐你我二人,真是武运昌隆。”
不知道被缠着多少次了的大和尚看着起身做了个武术亮相的小侯爷无奈道:“小侯爷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没事,大师,说吧,我承受的住”,小侯爷不依不饶。
“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侯爷,你的天赋不行啊。”
“啥?”,小侯爷一脸石化的表情。
“你天赋不行”,大和尚一脸真诚,又望向李虞道:“这位施主要是愿意,倒真可以做我的衣钵传人。”
“我?不行不行。”,李虞赶紧摇摇头,这老和尚别的时候都是个正常和尚,只有爱收徒弟这点不好。
“我?天赋不行?”,小侯爷双眼痴呆。
鉴空和尚以为小侯爷不信,只得继续说到:“我这功夫,想要练到高深处,对根骨的要求高,必须要是骨重气盛,身高力大之人,不然少不得损伤根基,所以才不敢传授给小侯爷。”
“实不相瞒,贫僧的眼界还是比较高的,本想着一身本事怕是要埋在土里了,还好我佛慈悲,今日让我见着这位施主,合该与我佛有缘。”
酒楼里,醒木一拍,到了说书的当口了。
“众位爷,单刀双剑六拳脚,这八位好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我便讲一讲,双剑之中的拂云剑云虚子,年轻时候仗剑独斗黑风寨的故事。”
“单刀双剑六拳脚”,李虞念道,好奇地看向鉴空和尚,“我也听见数次了,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高手。”
“你不知道?”,却是旁边的小侯爷从了无生趣的状态中醒转过来,惊诧道。
“我自幼长在乡下,确实不知”,李虞笑道。
“嘿,这单刀双剑六拳脚,以这单刀最强,单刀,既是点明这高手擅使单刀,也是说这一柄大刀在南方武林无双无对,公认第一”,小侯爷拖长了声调,“至于这人是谁嘛,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
“没想到大师的武艺比我想象的还高上许多,我该自罚一碗”,李虞有些惊讶。
他料到鉴空大和尚武艺不俗,可没想到是这般不俗。
“若是施主愿意学我这一百零八路伏魔刀法,日后何止南方武林,便是整个武林界,怕也是无双无对啊”,大和尚慈眉善目,“到时候你我师徒,执两届武林之牛耳,岂不美哉!”
“大师啊,你要普渡众生啊”,小侯爷幽怨道,“我看我骨骼也精奇的很呐。”
“施主,你若是不信,贫僧可以给你展示一下”,大和尚还是看向李虞。
“大师,大师”,小侯爷无奈,只能继续说下去。
“至于双剑,是指拂云剑云虚子,金蛇剑张坤一,六拳脚嘛,分别是六合拳、螳螂拳、蔡家拳、朱家拳、峨眉拳,梅山拳。”
“除了这公认的八位高手,还有几位好手的武艺或许也算是一流,只是不如这八人知名”,小侯爷道,“比如高手兄你,不是今日大展身手,谁也不知道扬州城里还有这等威风人物。”
“哎,高手兄年纪轻轻就已然是第一流的好手,我却只能在家混吃等死”,小侯爷说到伤心处,连连叹气,“高手兄除了螳螂拳是否还会别的拳法?顶了那付航的名号却是有些晦气。”
李虞沉吟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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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块紫檀的屏风后面。
“少爷,要不要?”,管家模样的老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不要什么?”,公子哥没好气道:“老沈啊,回到这里,只你和我两个人在,就不用装了,怎么,还演上瘾了?小楚王的武术教头,我替他出什么头?”
“嘿,少爷教训的是”,老管家咧嘴笑了笑,替主子倒上壶新茶。
这赫然是花太岁主仆两个。
花太岁本名唤做沈玉镜,是扬州知府唯一的儿子,沈家传到他已经是六代单传了,而老管家是沈府的老人,从他爷爷辈起就在沈家当差,是以随了主人的姓氏。
“我也是不容易啊,那少妇说多了不过是小有几分姿色”,沈玉镜无奈道:“我家里的婢女比他漂亮的都不知凡几,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这帮愚夫还真以为公子哥都像戏本里那样饥不择食。”
“谁说不是呢”,老管家放下水壶。
“不过少爷,您这样作践自己的名声,恐怕有后患啊”,他将茶沏好,送到花太岁沈玉镜的手边。
“那又能如何?”
沈玉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谁叫老头子运道不好,给分到扬州来了呢?一介知府,混不混得下去,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他端着茶盏,淡淡道:
“楚王的心思,或许朝堂内外只有那位万寿帝君不知道了,啧,却也难说不正是老皇帝的手段。”
他抬眼望向北方。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把自己当成破绽卖给楚王,他自然便认为我父与他这艘船是绑定拴牢了,他要是成了,少不了我父子的富贵,他若是输了,我父大义灭亲,也是一番不小的功劳。”
“可是万一当今圣上胜了,难不成公子真要.......?”,老管家忧心道。
“无妨,我自有安排”
沈玉镜仰头,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目,右手却猛地用力,将名贵茶盏捏的粉碎。
世人皆不知道,这位花花太岁的功夫,竟是高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