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如何厌弃女子身上的味道,出租车师傅最终也不得不妥协于她受伤的现状,忍受着刺鼻的味道,将车行驶向医院的方向。
“真是麻烦你了,我叫李子君,你呢?”李子君不好意思的将发梢卷在指尖,他从司机师傅的反应中明白了她身上的味道是多么的不受人待见,如此一来,真是难以想象这一路上,石崇善是如何忍耐住这令人不适的味道,脸上没有异样的将她搀扶至路边。
“石崇善。”他说道。
“噢,真是个好名字。”李子君没话找话道,她的手指相互相缠,眼神时不时的瞟向石崇善,“你是学生吗?”
“嗯。”
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赘肉,棱角分明的下巴,刀削般的鼻梁,如果要论五官,他长得不算好看,但他身上那股比成年人更加沉稳的气质以及挺拔的身姿却深深的吸引了李子君的注意。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呢?”李子君问道。
石崇善回想起放学后的事,表情怪异的说道:“忙着送人去医院了。”
“啊?”李子君当然不可能知道石崇善的善举,她只能对石崇善发出不明所以的疑问。然而石崇善却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需要帮你叫警察吗?”
五彩的霓虹打在出租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了无数个五彩斑斓的光斑,明明该是一个挺美的时刻,可司机师傅却后背一凉,他分出一丝注意力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两人,可惜,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两人的下半张脸。
李子君的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在强烈的震惊后才想起来问石崇善道:“你怎么知道?”
石崇善的语气没有变化,仍然是那一副淡然的样子,他说:“你的脚踝伤的不轻,肿成这样是自己扭伤的可能性相对大一些,见到你的时候你一脸慌张,好像在警惕什么人,在加上……”石崇善顿了顿,继续说道:“身上的这个味道,恐怕是躲在垃圾桶里吧。”
“……”女子眼神里的情绪波动剧烈,她定定的看着石崇善,小声的说道:“如果不是见过那个人的脸,我会以为你就是他。”
石崇善没有反驳,他又问一遍,“需要帮你报警吗?”
司机师傅本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对他而言,有活跑就是了,但不知怎么的,他这时候就像是中了邪般一反常态的开口说道:“那必须得报警了吧。”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石崇善在等李子君开口,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至于司机师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座那个男孩子严肃下来的表情让他后背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呼。”李子君吐出一口气,将落在额前的头发向耳后撩过去,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司机师傅很想问问那个人是不是李子君的熟人,但石崇善一个嗯字就让他把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邪门的小孩,司机师傅心想。
再次看到医院大门,石崇善的心中涌现出些许的复杂之意,但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叮零零。”石崇善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号码为石婆婆,他朝李子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李子君赶忙摆手,“你忙,都要医院了,我自己没问题的。”
石崇善本想说送佛送到西,但这么点时间里,石婆婆已经挂了一次电话在再打过来了,他只好先接通电话道:“喂,婆婆。”
“你小子想饿死我老婆子吗?”石婆婆在电话那头问。
“不……我遇见了一点事……”石崇善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意外,电话对头的石婆婆听后说道:“哼,真是稀罕啊,你去忙吧,我自己解决。”
“好的,冰箱里的肉您就别动了,那个麻烦,做不好的话您那牙口咬不动就浪费了。”石崇善一本正经的嘱咐道。
“……嘟嘟嘟。”
“嗯?为什么要挂我的电话?”石崇善不解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他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后将这事丢在脑后,转身跑进医院,寻找起李子君的身影。
然而李子君早已完成挂号,去了三楼的诊室。
三楼的人不多,等候区里仅有一名手上打着绷带的人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分号台空无一人,李子君想坐在塑料椅上等等,也许一会就会来人了吧。
她紧了紧外套,说道:“三楼开空调了吗,怎么会这么冷呢。”
……
嗯?我刚才,睡着了?李子君睁开疲惫的双眼,她感觉到眼眶的酸涩,揉了揉眼睛后张望着四周。四下无人。墙上挂着的白色圆形时钟上的时针指向一点。
那个绑着绷带的男人……看完已经回去了吗?是我睡得太沉了?那应该会有护士叫醒我的才对,李子君将手夹在胳膊下边取暖,真冷啊。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吸在此刻形成了白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散。
从座位上站起来,李子君走到分号台旁,那里放着一杯装了半杯水的纸杯,还有几张揉皱的纸巾。
应该还有人吧,李子君在心里想着,至少寻房的人,应该还在。
李子君拐进走廊,想找名护士问问情况,她的脚踝似乎更肿了。
亮着顶灯的走廊虽然有光,但远远看去,这光反而称得走廊更加漆黑。李子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
“她应该上来三楼了才对。”石崇善在拥挤的等候室里寻找着李子君的身影。“难道去了其他科室?或者已经检查完了回家了?”
石崇善在心里忧心着李子君的情况,四处打听,然而值班的护士却因为疲劳而不耐烦回答石崇善的问题,使得他无法确定李子君的行踪。
虽然也可以直接回去,但总觉得……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被淹没在人海中的石崇善看着来来往往的病患与家属,忙碌的医生与护士,他从来没有直面过充斥在医院里的苦难,担忧、害怕、彷徨、绝望围绕在他的周围,石崇善靠着绿色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不对,不对劲。
尽管他如此告诉自己,可依然没法令自己脱离这样异常的状态。
突然,“诶,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