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开头,关山的话毫无疑问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在所有人对他还不甚了解的时候,他用长枪扎眼这一招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在震撼还留有余威的时候抛出了石崇善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没人知道,至少尹君就怀疑过。
但怀疑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石崇善沉默不语,他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个感觉告诉他说的越多越错。
见石崇善不说话,关山收起纸扇,嘴里撒娇一样的念叨,“真是小气。”
石崇善看着关山的背影,这个人和在鬼门洞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他,还在石斜走的控制下,关山就好像是转手就能捏死的蚂蚁,所以他并未留神。可现在在看,这个时候的关山好像是一层厚厚的迷雾,在森林与墓地里四处漂浮。
之后关山一言不发的带着三人走到一个很大的土房子里,这个洞穴很宽广,宽广到让关山这个神经病在洞里建了一处土屋。
“原本是打算用木头建的,但人还是念旧,我就很怀念泥土的味道,所以才找了这座山。以前一直都睡不好,知道这座小泥屋建成,闻着这股土腥味入睡,梦里偶尔还能见到以前的故人。”关山之前说如果不把事情说明白了,会让他长久的等待浪费,所以他现在确实像一个合格的导游,将每一个细节都缓缓道来。
“那对父子在那。”关山的纸扇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烛火突然就亮起来,微弱的光照映出黄家父子苍白的脸色。
“这个光还是太亮了些。”关山站在原地嘀咕,对匆忙跑过去的石崇善与尹君视而不见。他斜着眼睛问身边的怜瘦,“你怎么不去,我看得出来你才是这三人中最有同情心的那个。”
如果是以前的怜瘦,他现在会哈哈大小一声,嘲讽的告诉关山,尹君是胎光之身,她才是最善良的。但他笑不出来,关山无形之中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我得看着你。”怜瘦有些气恼,所以他的语气就有些咄咄逼人。
关山看着在那边忙活的两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的笑了两声道:“你刚才是想说那个女子才是最善良的吧?她是胎光不假,是老天爷给人类的礼物,但正因为这份纯净的善良,无限接近于天的善良,才使得她有空可钻,这不就被聂隐娘钻了去。”
怜瘦听不懂,听不懂就算了,他打算闭着嘴,等石崇善救人,如果身边的关山有什么动作,他会立马用自己的长枪捅他,直到捅对了地方。
“我不打算动手,”关山说,“来吧,那个石头和你们见到的石头虽有相同的地方,但却不完全一样,他们俩得忙活一阵。我请你喝茶。”
关山说的话是真话,怜瘦心想。他还想对石崇善与尹君提个醒,但关山没给他这个时间,他的扇子只是轻轻一扇,怜瘦的脚下起了一阵风,带着他走进关山的泥屋子。
“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年人就不要掺和了吧。”
屋子里的桌子是石头制的,和外面吊着黄家父子的石头材质一样。桌上放着一套不算精美的茶具,也没什么花纹,甚至不透光。但关山行云流水的动作能将这些缺点全部掩盖掉,他搅拌,泡茶,倒茶的动作像是个艺术品。
但怜瘦不吃这套。
“以往请人喝茶时,他们都对我这手泡茶的功夫赞赏的紧,包括你的阎王老爷。”关山先给怜瘦倒了一杯,才将自己的茶杯添满。
“你也太抠门了,为什么给自己倒了满杯,却只给我倒了一半多些。”怜瘦问。
关山一愣,他哈哈笑了两声,柔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像是见过金戈铁马的将军。“是我的错,给你满上。”
怜瘦点点头,这才满意的抬起被子喝了一口。
这茶醇厚,回甘的味道让人舒心。他夸赞,“好茶。”
关山抿着嘴轻笑,“那是自然。”他也喝了一口,“每当我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喝一杯这茶,宁心静气的体会了一番后,想法又坚定起来。”
怜瘦奇怪的看着他。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关山问。
“你如果打算聊正事,我建议你和外面的那个小子谈。”关山从窗户那瞧见石崇善他们已经放下了一个男人,那个年轻人,四肢完好的躺在地上,他接着说,“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事人。”
“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怜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想法,“失去了那两个人,你就没有死气的来源了。”
关山晃晃杯子,里面的茶水跟着他的动作晃荡,他的嘴角一直带着笑,就没停下来过,“和他谈是谈不明白的,他从那个神秘的地方出来,就注定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你和他呆的时间长,一定比我有体会。那个女娃子也是,她是染了人间气的胎光,这样想想,他们俩人确实般配,说是天生一对也不为过。
我提炼的死气很多,已经够用了,那两人于我而言不过是废物,他们既然想救,自然就随他们去。”
关山的谈性很浓,怜瘦虽然不喜聊天,但眼前这个人却是自行的最终目标,他想谈,怜瘦就得陪着。
“我和你也不一样。”怜瘦说。
“那是自然。你珍惜人间的生命,我却视他们无物,我们自然不一样。”关山将剩下的茶水喝尽,重新泡茶,这一次他多拿出了两个杯子,也许是在为石崇善与尹君做准备。“但你和我本质确是相同的,我相信若我多说一些,你定然会多理解我一点。”
“你干了这些丧心病狂的事,竟然想得到别人的理解?”
关山给怜瘦倒满茶,“别激动,喝口茶消消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人神共愤的事还在我的工作室里躺着,没用上,这不是在等你们么。”
怜瘦想起广丰县的一幕幕,他咬牙切齿的说,“广丰县那些惨死的人,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关山耸耸肩,“噢,你说那些可怜人,他们确实挺可怜的。但那些事都是那些大鬼安排的,尤其是弄笔,这事你可算不到我的头上。”
“但你是同谋!”石崇善的声音传到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