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行程几乎充斥了楚伊的所有时间,一旦忙起来,就没有其他时间想别的。
可偶尔停下喘口气时,眼前依旧不自觉地浮现宗砚俢的身影。
他真的是无孔不入。
办公室里,有他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她下班的场景。
车里,有他耍赖坐副驾的场景。
甚至连珊珊的家里,都有离婚前他在沙发上抱着她的场景。
这样怀揣着悲伤忙碌一周,楚伊被连珊珊抓到了商场,为新房购买大小物件,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散心。
离婚时,宗砚俢给她的房产不止一处,她选了地段方便的小别墅入住。
站在新房的小院子前,仰头看着这栋白色小别墅,心中感慨万千。
好像自从十六岁妈妈去世后,她就像个浮萍,飘飘荡荡,没有归宿,居无定所。
回头一看,过往的大好岁月,零零散散遍布于宗氏庄园、花园别墅以及星河湾。
而这些零散的画面中,全都有那个男人的陪伴。
不怕孤单是假的,如果有一盏灯始终为等待她的归来而亮,谁会想体验只此一人的落寞。
眼前的落脚点她不会住太久,宝宝生下来后,她就会和乔家人移居海外。
乔铭杉说乔氏资本重心外移,得知楚伊离婚,他们一家准备带楚伊去国外。
可虽然眼前是临时落脚点,但楚伊觉得,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是因为肚子里的两个小生命。
她的手轻抚小腹,今后无论身处何地,她不会再是孤单一人。
下午,连珊珊陪着楚伊选购婴儿用品。
楚伊看着那些小孩子的衣服,粉粉嫩嫩的公主裙,飒爽英姿的小夹克,每一套都精致可爱。
想象着这些小衣服穿在自己宝宝身上的样子,她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忽然冒出想把整个店都搬回家的想法。
她忍不住感叹,果真做了母亲,就想给自己的孩子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轻轻抚着小腹,原来当年妈妈怀孕的时候,是这样的感受。
怪不得……怪不得就算知道了楚连天的背叛,也无法忍痛割舍肚子里的孩子离开。
因为相比较于自身情感上的痛苦,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才真的是能要了母亲的命。
楚伊正对着一排排衣架上的儿童装出神,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伊伊。”程相宜面色复杂地站在身后。
楚伊回身,手中捏着的衣架边缘刺痛了手指,“妈……阿姨。”
一声带着距离的阿姨,让程相宜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楚伊连忙挽住程相宜的胳膊安抚。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遇到程相宜。
她没有跟宗家长辈道别,她怕自己没勇气面对。
程相宜擦掉眼泪,“真巧,你过来看童装吗?”
楚伊心头一紧,面色有些紧张,“嗯,一个朋友最近生了小孩,我过来买礼物。”
程相宜擦着泪,欲言又止,“伊伊……你能不能抽空劝一劝砚修。”
楚伊像是脚下踩空,一种失重感从心底浮现,“他怎么了?”
“伊伊,你们办手续前,他在公司不眠不休工作一周。”程相宜越说语气越急切。
“如今,谁都劝不动,成天睡公司,也不好好吃饭,他就是铁打,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楚伊一颗心被揪紧,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打断。
“阿姨,伊伊,好巧。”
几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林洛莲身着宽松长裙,踩着平底鞋,在一旁中年女人搀扶下出现。
“巧?你是跟踪过来的吧?”连珊珊咬着后槽牙说。
林洛莲满脸疑惑,轻轻抚摸着小腹,“我只是过来给宝宝选一些衣服。”
“你个贱人!还敢提孩子!”连珊珊根本不掩饰对林洛莲的厌烦。
楚伊按住连珊珊的手臂。
她看到林洛莲撑着腰身,满脸慈母的模样,眼底被深深刺痛。
若无其事的松开程相宜的胳膊,满脸歉意,“阿姨,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她没法坦然面对林洛莲的出现,说她小肚鸡肠也好,说她是手下败将也罢。
她逃了。
楚伊拉着一脸愤怒的连珊珊,快步离开孕婴店。
身后,林洛莲看着楚伊仓皇离开的背影,笑意在眼底泛滥。
继而看向程相宜,满眼期待地开口,“阿姨,你来买婴儿用品吗?”
程相宜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刚刚楚伊已经动摇了,如果不是林洛莲出现,楚伊一定会跟她去医院的。
此时此刻,她对林家的恩情,已经被林洛莲的骚操作耗尽了!
程相宜冷冷看了她一眼,提步往前走,但只走了一步,便转过身,嘲讽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想进我宗家大门,做梦!”
林洛莲立刻红了眼,委委屈屈道,“阿姨,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说不定,这是宗家第一个长孙。”
“长孙?我不认,我看宗家谁敢认!”
“还有,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楚伊面前,小心你哥的公司!”
说完,攥着手提包大步离开。
林洛莲盯着贵妇人怒气冲冲的背影,笑意骤然转变为骇人的阴沉。
老东西,等孩子生出来,我看你是不是还像今日这么硬气!
——
傍晚,楚伊和连珊珊坐在环境清幽的餐厅靠窗位置点餐。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被连珊珊清楚地看在眼中。
她连连叹息,看来程相宜那些话,还是对伊伊产生了影响。
楚伊撑着下巴,视线不经意往外一瞥,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从白色跑车上下来。
眼神像是被黏在了那抹身影上挪不开。
几日不见,宗砚俢好像更瘦了。
忽然,他的胳膊被女人白皙的手挽住。
楚伊所有的表情瞬间僵住,一股难言的苦涩爬上舌尖。
她看到那个穿着黑色皮草,戴着超大墨镜的女人,亲昵地挽着宗砚俢的胳膊走进餐厅。
楚伊迅速低下了头,并没有看到宗砚俢阴冷的目光看向身侧之人,那女人便瞬间松开手的情形。
楚伊手指不自在的捏着牛奶杯,心慌乱地颤抖。
数日未见,是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可程相宜不久前还说他日日睡在公司,不好好吃饭。
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让她呼吸不畅。
明明已经离婚了,她不该在意,也没有资格在意。
可那股类似于嫉妒和不甘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
连珊珊也看到了窗外的场景,立刻炸了,“这狗男人……无缝衔接?!”
她一拍桌子气得跳起来,却被楚伊按住手臂,“珊珊。”
“你放开我,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是哪路货色!”
忽然,两人听到远处传来的议论声。
“那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转型主播嘛?娱乐圈天降紫微星,抢了无数小花的资源,原来是攀上了恒宗的大人物。”
“你说恒宗这位是不是就好主播这一口,家里的和外面的都是一个类型。”
“这么光明正大吗?前阵子不还疯狂在网上秀恩爱呢吗!”
“豪门的事你少管,都是面子工程。”
楚伊脸色愈发的苍白。
她认出了挽着宗砚俢的女人,是赵美琳,是她曾经的同事。
大脸传媒接受恒宗注资的饭局上,赵美琳十分大胆地在卫生间给宗砚俢塞房卡。
如今,他们真的搞到了一起。
连珊珊气得七窍生烟,实在忍不住那口气。
她故意夸张出声,“宝贝,你看我给你介绍的这个男人怎么样?”
“金融海龟男有八块腹肌!或者这个科技富二代,资产牛的一批!还有根正苗红三代,背景雄厚!还有娱乐圈当红鲜肉,那小脸啧啧……”
连珊珊拔高了声音,果真如她所料,吸引了正准备上楼的男人。
宗砚俢猛地停下脚步,顺着熟悉的声音望过去,看到了窗边的女人。
乳白色毛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慵懒随性,似乎周身的气势更加柔和。
他眼底被刺痛。
分开半个月,他很怕她过得不好,却又怕没有他,她会过得更好。
但见到她才发觉,似乎她的世界,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一旁的赵美琳捏着墨镜,满脸玩味看着这两人,“宗总不过去和前妻打个招呼?”
宗砚俢眸子似乎能射出冰棱,让赵美琳立刻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