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个厕所。”路明非放下盘子快步往外走。
“哦。”无知的老唐坐在原地试图用叉子把螃蟹壳里的蟹黄全扒拉出来。
可怜的螃蟹,它的一生都只能让人摆布。
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老唐肩膀上,“好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
路明非四处寻找卫生间,他其实并不想上厕所,但是,刚才脑门上好像冒出一个红色“危”字,让他心里一颤。
每当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往往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决定出来躲一躲,去厕所洗个脸,把晦气给洗掉。
背后的大厅开始播放音乐,一声惨叫传出。
“have a good time.”路明非的步子踏的更快了。
他走到走廊尽头,也没看到卫生间的标志,也许卫生间在大厅里面,但音乐还在继续,他暂时不打算进去,跑到了安柏馆外面透透风。
卡塞尔学院在毫无工业污染的自然区,天上满是繁星。
路明非坐在花台处,慢调的乐曲透过落地窗传来。
弧状横跨太空的明亮光带看起来有些昏暗,大概是星光比朦胧的月夜更加暗淡的缘故吧,可是银河比任何满月的星空都要澄澈明亮。
灯光把舞池中央跳舞的男女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他们随着音乐摇晃,男人与女人的影子缠绵到一起,能看到挥舞的手臂和跳动的高跟鞋的影子。
犹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使人觉得好像浸泡着他的身体,飘飘浮浮,然后伫立在天涯海角上,这虽是一种冷冽的孤寂,但也给人某种神奇的魅惑之感。
路明非抬头仰望,觉得银河仿佛要把他拥抱过去。
老唐的叫声把他拉回了人世,他微微一笑,从花台上跳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带着草木味道的空气。
“哥哥,你要走了吗?”
再次睁开眼之时,身穿小礼服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男孩站在了他的眼前。
路明非被绚烂的灯光照射着,路鸣泽站在光射不到的黑暗里,金色的黄金瞳像是炽热的熔岩。
“过来坐坐?”路明非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从衣服兜里拿出几张餐巾纸垫在花台上。
“哥哥,你不去跳舞吗?”路鸣泽坐过来问。
“可我不会跳舞啊。”路明非摸了摸他的头。
“不,你从来都会。”路鸣泽与路明非对视,“只是你不想跳而已,你不想跳舞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听,就算有个二次元纸片人从电脑屏幕里蹦出来邀请你,你也不会去跳。”
“我真的不会跳舞啊,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一脸无辜。
“你真是固执。”路鸣泽站起来。
“到底是谁固执啊!”路明非感觉弟弟在无理取闹。
他摩拳擦掌,不听话的弟弟,就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来教育,反正这里没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原本是想这样说的,可是,高跟鞋的踢踏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一位少女走入灯光下,银色的高跟鞋托着她雪白的脚跟,水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像是童话里那双水晶鞋。
她原本娇小的身材在高跟鞋的衬托下忽然挺拔起来,收紧的小腹和挺起的胸膛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是个让人惊艳的少女了,只是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如冰封一般。
零走到花台前,手搭在路鸣泽的脖子处。
她抬起一条纤细的腿,路鸣泽托住女孩的腰,一米五五的零和矮矮的路鸣泽站在一起,意外地很配。
她的动作停住,这是一个经典的芭蕾动作,如同天鹅的死去,美得叫人心里一颤。
探戈的音乐演奏,零的腿慢慢放下来,路鸣泽与眼前的女孩共舞。
零的鞋跟脱离了地面,她只用脚尖着地,在这场舞结束之前,鞋跟都不会落地。
那是如此美妙的舞蹈,像是孔雀开屏,仿佛他们不是在跟着音乐的节拍走,而是乐队在根据他们的舞步而奏乐。
即使他们不在舞池,跳动的男女影子也无法夺取他们的光芒,直到一个壮硕的影子强势地撞进来。
那个强壮的影子驻足在原地,似乎是在眺望什么,远处的路灯似乎是怀里,一直跳闪,路明非心想,也许学院该去查查路灯的保修卡过没过期。
他望着那盏坏掉的路灯,觉得这家伙还真有趣,居然跳动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差不多,你也想跳舞吗?可你只是一盏不会动的路灯啊。
壮硕的影子又强力地摆动,竟然和那路灯的闪动节拍搭配起来,真像个笑话,谁会去欣赏路灯和影子的舞蹈呢?
路明非摇摇头,望着跳舞的零和路鸣泽。
只有他一人在欣赏这美妙动人的舞,他一时觉得很惋惜,这样美的东西,该用什么记录下来才对。
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摄影。
舞曲雄赳赳地迈入高潮段落,以一个强力的劲头,那壮硕影子的气势把舞池中央的人影全逼了出去,他的影子和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同样刚劲有力的舞蹈,流畅地摆动。
音乐越发激昂,路鸣泽的舞步也丝毫不落后,甚至更加有力,穿了高跟鞋的零明明比他高了半个头,但看起来去仿佛是他在掌握主场。
“哥哥,最后这段,交给你了。”路鸣泽朝着他说:“记得拉住女孩的手,不然她会摔倒的。”
路鸣泽的身影隐于黑暗,别的影子都停下来,零却没有,她的裙摆飞扬,手心往上,她似乎是想以某点为支撑做旋转,可她的手心空无一物,如果就这样旋转,一定会摔在地上。
路明非连忙把手机放下,跳过去,拉住女孩冰凉的手。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鞋子上旋起银光,鞋跟打击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快板,路明非把手臂高举,以给她更便利的支撑。
如果他放开了手,女孩就会变成一个失去平衡的陀螺,摔在水泥地上。
他能感受到零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但他却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他能做的,唯有全神贯注拢住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