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羽虽然身份尊贵,同时还天资过人,又是庞斑的二弟子,但肩负着蒙古人重新复兴的重担,依然觉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唯恐一着不慎,导致满盘皆输,最终断送了蒙古人重返中原的最后一丝机会。
他却不知道,其实在庞斑的心目中,对这次塞外联军的行动,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看好过。
以庞斑的智慧,早已经看出,蒙古人入主中原近百年,一方面自身迅速腐化,战力不断下降;另一方面又不把汉人当做平等地位的伙伴,在汉人心目中人心大失。
一个不得人心的异族朝廷,单单凭借武力,是绝站不住脚的。
当年元世祖忽必烈之所以能够消灭南宋小朝廷,与他重用一干汉臣同样有很大的关系。
在朱元璋派遣徐达常遇春北伐的时候,庞斑虽然可以凭借自己强绝的武力,为大元朝延续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寿命。
但面对汉人高手联手,前仆后继的刺杀,说不得连他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在疲于奔命的救场过程当中,死于非命。
当惠宗皇帝(元顺帝)逃离大都的消息,传到魔师宫的时候,庞斑突然想起传鹰的故事。
以传鹰的武功和手段,当年绝对具有挽天倾的能力,却依然任由南宋小朝廷灭亡,飘然飞马越空而去。
这并非是说传鹰心中毫无家国民族的观念,而是他完全看破了当时汉人当中,并没有什么英明神武的英雄人物,能够率领义军驱除蒙古人的入侵。
而传鹰又是一心追寻天道的人物,不可能会像普通的君王般,被束缚在名为权利的罗网当中。
然而所有的蒙古人贵族同样不知道,他庞斑亦是如传鹰那般的人物。
权倾天下又如何?
难道需要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替大元朝的续命上,甚至有可能因此付出性命?
传鹰的选择它不香吗?
而三十年后,庞斑之所以会配合塞外联军的行动,不过是为了要让这伙人看到,蒙古人已经完全不具备,重返中原的机会罢了。
同时亦有一个更大的心愿,期望中原武林,能够出现一位可以和自己抗衡的绝世高手。
譬如突然崛起的覆雨剑浪翻云?
但事实上,中原武林不仅仅有浪翻云,还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位,神秘莫测的绛衣女童。
并且让庞斑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什么是失败的滋味。
甚至就连和中原武林有很大关系的鹰缘活佛,也让庞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鹰缘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已经有了绛衣女童的几分气象。
同样是完全超脱凡俗的武功,趋向于类似神话传说中的仙人神通。
这足以说明,身为大侠传鹰的儿子,鹰缘亦走出了一条破碎虚空的道路。
庞斑一念至此,不由感慨万分。
吾道不孤也!
这个世间有浪翻云,有鹰缘,有绛衣女童这样的人物在,又是何其的幸甚?
那么,在我破碎虚空之前,就先拿厉若海开刀。
让世人看看,数十年来的天下第一高手,实力究竟强绝到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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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若海坐在“蹄踏燕”背的身子挺得笔直,神色平静,不露半分喜怒哀乐的情绪。
“蹄踏燕”粗健的长腿踢着官道的泥尘,带起了一卷尘屑,往兰溪镇飞驰而去。
在厉若海有意控制着爱骑前进速度的情况下,风行烈驱使着座下的骏马,才能够从容跟随。
两人的装扮十分相似。
在魔师宫情报系统中消失的几天时间中,风行烈终于将《长生诀》上的神功练成。
有绛衣女童事先的批注,风行烈第一时间就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同自己相性符合的练功图卷。
仿佛是历史的映照,风行烈选择了当初寇仲选中的第六幅图画。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没有争霸天下外,风行烈和寇仲两人,在性格上其实有很大的相似。
两人都是那种一旦内心决定,就会不顾一切,顺应内心感受行事的人物,譬如风行烈私下救走鹰缘的行动,寇仲争霸天下的初衷。
两人修炼的武功,同样以攻为主,擅长以攻为守,乱中取胜。
等风行烈《长生诀》神功甫一入门,就惊喜的发现,果然如绛衣女童所言那般,这《长生诀》一开始,修炼出来的就是先天真气。
刚刚修炼出来的长生诀真气虽然孱弱,却给风行烈带来了事先意想不到,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原本风行烈因身为“道心种魔大法”炉鼎的缘故,虽然得到鹰缘活佛的暗中相助,最后保住了性命,依然功力尽失。
而且还受到魔种残余力量的侵蚀,时不时地还病情发作,全身就会巨疼难忍。
最后绛衣女童在不动声色间,以神秘的手段,控制住了他的伤情,让魔种残余力量完全沉寂下去,不再为患。
当时风行烈就知道,以绛衣女童的神通,说不定早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治疗方案。
谁知道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长生诀》!
当长生诀真气修炼出来的一刹那,风行烈便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同时还蕴藏着两股不同的奇特力量。
他精神沉入心湖内视,顿时就知道,一股阴渺难测,阴狠毒辣的阴冷真气,无疑便是被庞斑修炼魔种的残余真气。
而另外一股无影无形,飘飘荡荡的精神力量,则是在他全身精血,俱被庞斑掠夺的最危急时刻,挽救了他一命,由鹰缘活佛在未知时间打入体内的神奇力量。
当长生诀真气从天灵盖顺着经脉而下的时候,隐藏在体内的这两股力量,就像是见到了好玩的事物般,从暗中走了出来,同长生诀真气开展了一段你逃我追的游戏。
最终这三种完全不同的力量,竟不可思议地化作并行的庞大洪流,充塞在风行烈的经脉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纠缠。
但随着风行烈念头转动,又能够轻易地将三者区分开来,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以任意一种力量发起攻击。
察觉到这样的情况后,风行烈不由大喜过望,同时亦对绛衣女童的手段,感到震惊不已。
风行烈坐在马背上,跟随者厉若海的脚步,身后背着由邪异门弟子专程送来的,精钢仿造的丈二长枪,心头蓦然涌出无限豪情。
恨不得能够和厉若海一起,同投靠魔师宫的众邪人展开激战。
两人遥遥望见兰溪镇模糊的影子时,均知最后能否看到,并且挑战庞斑,还需要先穿过兰溪镇再说。
小魔师方夜羽率领的魔师宫麾下,肯定会在兰溪镇设下埋伏,阻拦两人前进的道路。
以此时大部分黑道势力,还有天下群邪全部投靠魔师宫的架势,埋伏在兰溪镇里头的力量,必定会十分的惊人。
厉若海师徒两人策着身下战马,缓缓踏入兰溪镇。
在进入刚开始晨早卖买的墟集前,厉若海仰天一声长啸,哈哈大笑中询问风行烈道,“你可曾害怕和魔师宫交战不?”
风行烈冷笑一声,语含激愤道,“徒儿与庞斑有夺妻之恨,本来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又何惧之有?”
一声冷哼从墟集的另外一头响起,同时有人暴喝道,“好胆!”
师徒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里站立着一位手持着重戟,身穿黄袍,勾鼻深目,气派不凡的高瘦老者,正冷冷的盯视着他们两人。
这老者左后侧是位满头白发如银,但形相丑恶若巫婆,手持重铁杖的老婆子。
右后侧却是一名秃头身穿袈裟,手中拎着一柄方便铲的壮汉。
三人一前两后,成品字形卓然而立,眉目间皆是杀意如霜,打量着厉若海师徒,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站在最前方的高瘦老者惊疑不定的望了风行烈一眼,显然是对风行烈的状态感到有些不对劲。
做和尚打扮的壮汉却暴喝道,“厉若海你已经陷入死地,偏偏却毫不知情,枉你被人称为一代黑榜高手。”
“以我恶和尚看来,实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另一侧的老婆子嘎嘎怪笑,讥讽道,“我们‘万恶沙堡’奉魔师命令,退隐江湖二十多年,没想到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自称一代高手了,真是可笑至极。”
“我恶婆子第一个不服。”
风行烈见两人言语中多番打击厉若海,忍不住就想要开口反击。
厉若海脸色平静,丝毫不见动气,摇头道,“只是两个死人罢了,无需和他们置气。”
说完后向高瘦老者提气道,“原来你魏立蝶的‘万恶沙堡’,竟是蒙古人的一条走狗?”
“江湖中把我邪异门,鬼王府,和万恶沙堡并称三大邪窟,真是让人感觉羞愧难忍。”
厉若海说话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说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然而魏立蝶和恶婆子,恶和尚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深知厉若海埋藏在平静面容下,却是无穷的杀机。
厉若海身后丈二红枪倏然落入了手中。
同时他用力一夹马腹,“蹄踏燕”倏地向前冲去。
风行烈只浑身觉热血沸腾,小心翼翼地驱使着胯下战马,取下身后长枪在手,跟随在厉若海的身后,向敌人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