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保持距离,话里冷漠的疏离显而易见,“谢谢蒋律师的收留,昨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
蒋文森多想告诉乐昭,根本就不麻烦。
真的只是无意,在乐昭后退一步时,被蒋文森身体挡住的地方,露了一个边,那是乐昭众多行李里的一个,肉眼可见的被翻开的痕迹让乐昭的心咯噔一下。
她慌忙推开蒋文森的身体,冲到箱子旁,接下来的一幕,让她脸色差到了极致。
先前就说过,乐昭的全部身家就是这几个箱子,其中有一个箱子更是她的宝贝,那承载着乐昭幼时的记忆。
箱子内凌乱不堪,不知道是坐公交时颠簸乱的,还是蒋文森帮她把行李拿回来时弄乱的。
蒋文森不明白乐昭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莫名烦躁,她几乎半个身子钻进快烂掉的箱子里。
“乐昭……乐……”
“别碰我!”
乐昭用力挥手,那力气让蒋文森一个踉跄。
“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蒋文森不知道乐昭说的是什么:“都……都在这里啊。”但转念,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你是说那几个烂掉的小本子?”
昨夜,蒋文森把乐昭带回家后,他再次回到春茗路,又把乐昭的箱子这个带了回来,其中有一个箱子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烂掉,尤其紧接着箱子最上面的本子,根本就是碰一下就烂了。
蒋文森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他翻看了两夜,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索性,就让他扔进垃圾桶里,没有带回来。
谁知……这么不凑巧。
春茗路的马路上,一夜雨水洗刷,仿佛换了一个模样,乐昭不顾脏不脏,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就在里面一顿翻找。
蒋文森安静的站在乐昭的身后,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多说一句话,不是冷眼就是臭骂。
乐昭找了很久,可垃圾桶很大,再加上她不确定环卫工有没有先她一步把垃圾清理走,所以重重不确定加速了乐昭心里的悲伤。
吧嗒,大颗的泪水在她的衣襟上开出墨蓝色的花。
委屈。
无限的委屈侵蚀着她的感官。
见状,蒋文森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乐昭……对……对不起……你……你别哭了……”
蒋文森的道歉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这就好比告诉乐昭,想找到那个本子,根本不可能。
她停止翻找,努力的克制情绪后,乐昭转过身,面向他,“蒋律师,我从没求你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更没求你告诉我该不该哭,所以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嘛!”
蒋文森看着那张红了眼眶的小脸,这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明明是他做错事在先。
“对不起。”三个字,沉甸甸,又毫无意义。
乐昭轻呵一声,“别,蒋律师,你没错,错在我,我受不起。”
马路上,乐昭抱着袋子,手里拽着堆着箱子的拉杆车,她本来就瘦小,这下显得更小。
事以成定局,她的本子确实再也找不到了。
蒋文森不敢跟得太紧,他保持安全距离,目光不敢有半刻偏离。
“其实……你可以先住在我家,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本子的。”
乐昭脚步依旧很快,“呦,蒋律师还真是心善,这么喜欢施舍。”
“这不是施舍。”
突然停下的拉杆车撞到蒋文森的左腿,他咬紧牙,没有出声。
乐昭长长出了口气,“不是施舍,那是什么?是为弄丢我本子的愧疚?补偿?”
蒋文森上前一步,“如果这种说法,能让你接受,那它可以成为补偿,也可以成为我对你的愧疚。”
蒋文森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本子里究竟有什么。
乐昭懒得和蒋文森废话,他这样跟着,只会让她更烦躁。
车流涌动的马路上,乐昭拿着拉杆车,生生隔开她与蒋文森的距离,“蒋律师,收起你的善良吧,这招对我没用,再说,我的本子,我自己会找!”
咔嚓,马路对面的面包车,姜黎坐在副驾驶,举着相机,若不是纪铭抓着她,她恨不得冲到马路对面,把照相机怼到他们的脸上。
因为姜黎喜欢吃桃子,所以纪铭私底下也叫她桃子。
“桃子,太危险了。”
“桃子,刚刚过去那辆车,离你不到几公分。”
纪铭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半天,惹得姜黎分外烦躁,“纪狗,如果你现在闭上嘴巴,然后去上班,我会考虑等会儿不和你吵架。”
女孩愤愤的抱怨声让空气短暂凝固,过了两秒,姜黎和纪铭异口同声道,“我这是关心你,为什么你总撵我走,你是厌倦了吗。”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宝宝,如果你下次能换一套说辞,我会觉得比较有新意,对你的厌倦期或许会缩短。”
纪铭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吃饭的那套,他尊重姜黎的工作,但是并不代表,每次都要突然去蹲点,而且一蹲就是连着好几天。
昨天到家没多久,就被拉出来,蒋文森的绯闻就这么好看吗?让她兴致勃勃到不去偷拍影后。
“姜黎,我觉得我们要谈一谈。”
他收敛了表情,严肃的样子和他工作的状态差不多,但在下一秒,姜黎扬着相机转身,“宝宝,宝宝!你快看!这张照片,绝了!尤其他们俩对视的样子,好像偶像剧啊!”
她笑的明媚,如三月春风,吹散了他心上的烈火。
纪铭接过相机,附和道:“确实,照的不错。”
半个小时后,城南,蒋文森家中。
蒋文森看到微信上的照片时,差点噎到,真没想到,姜黎会拍下他和乐昭在春茗路的照片。
照片上,乐昭微扬着脸,满是怒气的与他对视,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而他还自信满满的触碰她的临界点。
自从十年前那件案子落幕后,蒋文森再没打扰过乐昭的生活,哪怕再在意,他也只是偷偷的,没人察觉。
直到几天前乐昭敲响房门,他只觉得十年就像一场梦,肉肉的小团子长大了,会变成这么瘦小漂亮的女孩。
蒋文森拿起书桌上的相框,微微发黄的照片,有些年头。
白天乐昭走到这里时,他一度害怕乐昭发现这张照片,所以才拿着水杯用身体挡住。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走在空无一人的月夜街道上,她的手上还戴着蓝色哆啦A梦手表。
照片的右下角备注了时间,那是十年前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