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全军骚动(1 / 1)

第二天一早,全军将士接到了一项命令:各营做好准备,三日后大军开拔,直抵长安城下。

这命令并不意外,长安城就在眼前,入长安只在早晚而已,出乎意料的是随军令而来的一道圣旨,小皇帝对全军数十万将士颁布了最新的军法: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这道圣旨一传达下去,整个赤眉军大营像炸了锅一般,顿时热闹起来,到处都在议论。

“tmd,什么时候盗也有罪了,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意思?以后不征税粮了吗?”

“不准劫掠,那进长安还有什么意思?”

“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指望进了长安能发点财过日子,这军法。。。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我还欠着羽林足协五千钱,不准劫掠,到时怎么还?皇帝陛下不想要钱了吗?”

“皇帝的钱你也敢赖帐,信不信到时候一刀砍了你?”

“你才欠了五千,我欠了一万。。。天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拼死拼活就想攒点家底,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若是这样,还不如散伙算了,都回家种地去!”

“回家?家在哪儿,你回得去吗?离了这军营几天就饿死了!”

这一天全营骚动,众人四处奔走,到处求证消息的真实性,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去找自己的头领,一定要把这事儿问个清楚。各营将军和校尉头疼不已,于是他们也去闹腾,到他们的上司五大头领处闹。

几十万人的营地乱成了一锅粥,几大头领也受不了了,只好到樊崇的帐内躲清净,大帐外由卫士营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我早就说了这事儿不成,小皇帝不知深浅,非要瞎搞什么约法三章,现在好了,这闹的,马上要散伙了!”左大司马逄安怒冲冲地叫道。

“少子,你说话小心些,不要动不动就散伙。”徐宣皱着眉头道。

“少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么闹腾下去,这几十万人真拢不住了。断人财路,尤如杀人父母。弟兄们跟着咱们东砍西杀,不就图破城后的那点赚头吗?”右大司马谢禄是赞成逄安的,“三老,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事儿到底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散了。”

“三老,我就不明白了,你一手打下的基业,为什么就由着那个吃奶的小皇帝瞎折腾?”逄安昨天被逼着向皇帝表了忠心,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今天见了营中情景,愈发火冒三丈。

樊崇斥道:“抢抢抢,你就知道抢,能抢一辈子吗?你听说过哪个强盗得了善终?逄少子,你说说,陛下哪句话说得不对?”

见逄安闭了嘴,樊崇又道:“要我说,若是陛下真能禁了盗抢,也是一件好事,或许咱们就能在长安扎下根来,过点安生日子。”

徐宣道:“三老,若是这事儿闹得不成样子,你还是得出来收拾残局,以安兄弟们的心哪!”

樊崇舒舒服服地向后一靠,说道:“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也该享享清福了。等进了长安,我就告老还乡,这一大摊子就交给皇帝陛下去收拾吧!”

“什么?”逄安当即跳了起来,“三老,你要走我也不干了,我跟你一起走,省得在那个娃娃手下受气!”

“你看看,还说兄弟们闹散伙,咱们自己都琢磨着散伙了,这是个什么事儿!”谢禄顿足道。

徐宣看了樊崇一眼,心里暗自琢磨:樊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

能做几十万人的老大,樊崇绝不是头脑简单的人,对于赤眉军,没有人比樊老大更了解了。眼下这种局面他肯定是有预见的,可他依旧答应了皇帝的要求。

在昨天那种情况下,双方已彻底摊牌,除非是想撕破脸,下决心换掉皇帝,樊崇当时非答应不可。可是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想一下子改变几十万人多年的生存方式,绝不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得了的。

看眼下这个情景,这道圣旨受到了全军的抵制,恐怕根本就执行不下去,若全军劫掠如故,所有人都违反了圣命,皇帝难道会向几十万人问罪?

执行不了的军法就是一句废话,寻常人可以说废话,可皇帝不行,皇帝要么不说,说了就要做到,尤其是这种以明旨下发,诏告全军的圣旨。如果几十万人一起,把这道圣旨变成了废话,皇帝的威信必将大大下降,往后他再下什么旨意也不会再有人当回事儿了,到那时这个皇帝也就名存实亡了。

等到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还是得樊崇出来收拾残局,全军必将回到从前的模式,大家继续过熟悉的日子,与现在没什么不同。

至于皇帝,他再提什么要求,樊老大恐怕都不会由着他了。而且也不用考虑换人了,因为皇帝已经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留着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几十万赤眉军终究还是他们兄弟的。

徐宣心中了然,算了,让小皇帝折腾去吧。

大道理谁都懂,樊崇徐宣等人就不知道该禁盗吗?他们当然知道,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会去做所有人认为是正确的事。因为人是有私心的,并且个人的私欲往往凌驾于大道之上。为了大道而摒弃私欲的人,从古至今,凤毛麟角。

五大头领中唯一真正为皇帝担忧的是杨音,眼看局势向着失控的方向滑去,杨音心急如焚,可却束手无策,只有暗暗希望皇帝天纵之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所有人都为皇帝操碎了心,刘盆子自己却还在没心没肺地吃肉,没法子,人家还在长身体,要多补充营养。

“陛下,”杨延寿忧心忡忡,“外面乱得很,泗水营将士聚集在一处闹事,打死了六个人。”

“做好事难哪!”皇帝抹了抹嘴上的油,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让他们先闹腾去,这种大事,总得有个消化过程,要相信咱们的袍泽,他们都是朴实的百姓,会想通的。对了,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那个老家伙可明白事理?”

“都准备妥当了。”杨延寿笑道:“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事理?陛下请放宽心,今晚保准有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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