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大混蛋,又怎么啦?”
“思琪琪,这键盘我已经看够了。”江依依已经在宿舍里改了一天的稿子了,可还是觉得质量不够。
“那你盲打吧。”
她日常玩命改稿,邵思琪已见怪不怪。
“这篇采访稿是我亲自动笔写的,能看是能看,就是不够好。”
“嗯?”邵思琪惊讶道,“你怎么突然写采访了,不是一直是文艺稿的吗?”
江依依随意地说:“练手。”
把现代文学史的书合上,邵思琪回头把一袋软糖扔到江依依的桌子上:“练手要整天整天地练?”
“思琪琪,”江依依熟练地一把撕开软糖包装袋,往嘴里丢了几颗,又把袋子递了回去,“你妈有和你讨论过未来吗?”
“没有,她觉得我根本没有未来。”邵思琪心如止水地往嘴里丢了几颗软糖。
“……”
“我没那大富大贵的目标,够吃够穿,有的住,也就行了。”
“你有点志气行不行?”江依依鼓励她,“你还可以靠脸啊!”
“哈哈哈,有病吧!做主播?打入宅男市场?”
江依依鼓掌大笑:“哈哈哈哈!不不不,你要做个技能挂的主播,直播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粉丝,直播如何理智追星!到位地总结一下追星的能与不能,那这块市场上可没有和你撞型的!”
两个人倒在椅子上狂笑不止。
“那我以后要开吃播,天南海北地转着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吃胖了就改健身塑形路线,减肥路上的励志少女,带着我的粉丝走上人生巅峰!”她继续说道。
“那你可想多了,等我成网红了,就买你给我做文案,你还开什么吃播!乖乖地跟着我发家致富吧!”邵思琪手里的软糖没抓稳,一不小心还掉了几个。
蒋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宿舍里大笑不止的两人,像中了毒一样。
“喝酒啦?”她路过江依依问道,顺手把葛沁欣借的笔记还给了她。
“没……我们刚刚给自己算了一卦,都是大富大贵的命……”眼泪都笑出来了,江依依用无名指按按眼角。
“你别说了!”邵思琪本来都不笑了,但又没忍住,自嘲道,“太丢人了,活不下去的当代卑微大学生。”
“你刚刚和葛沁欣在一起啊,”江依依把自己的笔记本塞进书架里,“她这个月跟我借好几次笔记了。”
“哦,对了!”蒋酥突然想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江依依。
“这是……趣味运动会的……流程细则?!”江依依翻了翻,“这么详细?!”
“是啊,沁欣说今年院里的这个活动可能会有学生组织来采访,工作上就安排得更细了一些。她让我先拿一份给你,看看有哪些项目,这样你也好准备。”
“嗯,挺有用。”回头送给焦客,运动会的事,他得对主席团负责。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邵思琪问。
“急什么,国庆假结束再说呗,我哪是两三天能练好的。”江依依心态平和,“再说了,我手上的这篇稿子还没搞定呢……我忙着呢,稿子交了,还得忙会刊新板块的事呢……”
总之她就是不想练,能拖一天是一天。
————
其后几天,除了上课,江依依就窝在图书馆翻校史,被各种年份信息搞得晕头转向,搬开厚厚的装订本,决定先复习一会儿专业课,整顿整顿混乱不堪的大脑。
一张小巧的便利贴正夹在书页之间,是她课上随手画的。纸上是一条水滴状的小鱼,三角形加半圆形,就成了一条胖胖的尖脑袋小鱼,没有尾巴。
把便利贴夹在手指之间,放在眼睛上去看图书馆玻璃幕墙上透过的阳光,日光造成的晕眩里,黑衣青年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江依依皱眉,那日的刺鼻烟味,清晰地仿佛是昨日刚刚闻过。
趴在桌子上,她压抑地深呼吸。
木板、“幡然悔悟”、饰品、黑衣、香烟、青年、玻璃盒……夏帆。
许久,江依依腾地站了起来,卷起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背包,现在去一趟新街的话,晚上回校也来得急。
到了新街,已经是日暮时分,江依依跟着感觉找到了“幡然悔悟”的招牌。
她走近站在门口,却没有办法再进一步了,已经关门了,店里幽黑,没有光亮。
凑到玻璃门前,江依依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看高高挂着的玻璃盒,黑色的脖颈模型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她慢慢凑近,慢慢凑近,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要看清了……
鼻尖触到冰冷玻璃门的瞬间,自己的脸挡住了外面的光影,在自己的投影里,视野陡然清晰了起来,江依依突然倒抽一口气,惊叫一声,一下子后仰而去,重重跌在了店门口的木质台阶上。
一张正对着,同样贴在玻璃上,严肃打量玻璃另一边的面孔,悄无声息地,静静等在玻璃的另一面。
江依依坐在地上喘气。
脑子里涌现了无数句脏话。
周围店铺里的人听到叫声,伸长脖子打量江依依,看她还坐在地上,对面sweet的店员就往她这边走来了。
玻璃门从里面拉开,空调冷气直直外泄,黑衣青年伏在玻璃墙上,这次没有抽烟,他低头冷冷俯视坐在地上的江依依,沉沉道:“有什么事?”
sweet的店员看到他走出来了,也就默默转身走回去了。
江依依心跳不止,沉浸在惊吓里无法自拔,来时的无数疑惑,现在只集中成了一句话:“你有病啊……”
青年猝然轻笑了一声:“给你三分钟,向我证明你不是小偷。”
江依依也笑了一声:“要不你先向我证明一下我是小偷?”
青年气定神闲地指指店门招牌下的角落,一个监控摄像头亮着小红灯。
江依依无所谓地站起来掸掸裤子,一手抵在半开的玻璃门上,迎着他的目光望去:“帅哥,你就告诉我夏帆在哪儿吧。”
青年由着她逼近,毫无起伏,只微微眯了些眼睛:“你怎么认识他的?”
“幼儿园认识的。”江依依不由自主笑了一声,“你信吗?”
“不信。”
果然,江依依脸上挫败。
“我就叫夏帆。”
江依依霎时错愕,猛地抬头望向青年,连呼吸都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