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白日里喧闹的虫鸣声似乎随着一阵晚风消逝。茂密的树冠遮挡十四日的月光,却没有掩去空气中的血腥味。
昨夜冒着荧光的飞虫今夜却失去了炫耀的资本,带着余温的土壤成了它们最后的归宿。生活在山腰银湖的鱼儿并未像往常一样嬉戏,躲在密集的水草下停止了摆动。
屹立千年的古树放开鲜活的嫩叶,光秃的树枝未曾蒙上皎洁的光辉,血云遮住了圆月。
风澜与林蛮儿缓慢行走在丛林间,即便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风澜的心却是躁动的,如同河岸的垂柳,尽情摆动着枝条。看着身旁抱着牵丝缘的少年,坚毅的神情下因为谨慎而咕噜转的眼睛。激烈战斗后扯毁的上衣,露出带着伤痕的胸肌与臂膀。汗水混杂着血液,散发一股独特的味道。
在这死寂的丛林中,仔细聆听,似乎有两种心跳声。前者蓬勃有力,后者急促躁动。
风澜缓缓伸出右手,挽想林蛮儿的胳膊。突然,林蛮儿一把推开了她。那一刻,风澜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惊讶与一丝失落。身为半仙的她,竟然被推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看着林蛮儿,想得到一个解释。然而,林蛮儿甚至未看她一眼。
只听一声剑鸣,丧剑带着霸道的雷属性剑气在风澜头顶划过。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到她怀里。那一刻,她明白了。取出夜明珠一看,当即捂着嘴巴,跳了起来。
原来她正要挽林蛮儿的胳膊时,白虫提醒林蛮儿有危险。林蛮儿下意识推开风澜,在确认危险的来源后,一剑劈出。
此刻,风澜的脚下有一只被劈成两半的毒蜘蛛。观其体型,约有拳头大小。全身乌黑,且长着密集的短毛,椭圆的腹部正流着绿色的汁液。
风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也有。当下提起衣袍,刚要清洗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她想脱去外衣,却想起这是林蛮儿送的。微微叹息后,她忍着刺鼻的恶臭味,用清水不断冲洗。好在,蓝河送的东西,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然而,就在风澜停止清洗后,一阵吱吱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林蛮儿手提丧剑,警惕着周围。风澜也收起别的心思,与林蛮儿背靠背防御。
随着吱吱声越来越近,风澜发现了地上如同浪潮般涌来的黑色毒虫。林蛮儿也发现了,双手持剑,劈了下去。剑气扫去,开出一道缺口。紧接着,他抓住风澜的手腕,刚要过去,就被两侧的虫潮覆盖。
林蛮儿催动元婴,灵气涌动,寒冰掌打在地上,顿时寒冰覆盖,冻住一片。然而,在虫潮面前,寒冰掌远远不够。眼看虫潮就要将他们吞噬,风澜反抓林蛮儿手腕,并腾地而起。
半空中,林蛮儿俯瞰而下。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他看清了脚下的一幕,心有余悸。风澜则改抓为挽,嘴角一抹皎洁的微笑。她对林蛮儿说:“等这次考核结束,我教你千里追风术。”
林蛮儿期待地点了点头,毕竟飞行一直是他的愿望。风澜朝着蝙蝠洞的方向飞去,她的想法是在里面躲一晚上。在离虫潮有一段距离后,风澜准备下来,因为飞行实在太耗费灵气了。
作为法修,灵气代表着战力。若是消耗严重,在遇到危险时,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然而,她刚准备落地时,突然听到一个破风声。转头看去,竟然是一支暗箭。
风澜心里一惊,催动寒冰掌抵挡,却发现灵气运行到手臂时出了问题。那一刻,她判断出暗箭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林蛮儿。她来不及多想,以身挡箭。所幸,有蓝河送的宝衣在,暗箭并未穿透风澜的背部,不过力道却抵消不了。
千里追风术失效,两人直直下坠。好在,此时距离地面不算太高,林蛮儿抱住风澜,借着横生的树枝落在地上。
风澜看着自己发黑的手掌,才想起之前在清洗时,碰到了黑蜘蛛的毒液。她以风指剑连点天池、天泉、极泉等一众经穴,封住灵脉,以免毒液蔓延,伤到元婴。
林蛮儿见风澜受伤,提着丧剑便要去寻仇。风澜连忙制止道:“别冲动,我没事的。咱们先去蝙蝠洞躲一晚,明早在找他算账。”
林蛮儿抱着风澜,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管有没有妖兽偷袭。风澜也没阻止,脑袋靠在林蛮儿怀里,脸上带着笑意。
白虫对此可气得不轻。它反复提醒林蛮儿,要谨防偷袭,可林蛮儿脚下的反而步子更快了。白虫无奈,只得发出威压震慑妖兽。然而,这对它的消耗是巨大的,可以说之前吸食的灵核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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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一位箭修收起长弓跳了下去。大树下站着一位青年,只听他说:“你射偏了。”
箭修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道:“如果你将以身挡箭认为是射偏的话,我无话可说。”
青年抱着脑袋,伸了个懒腰,随意道:“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得手。”
“你为何不亲自动手?”
青年看着他,一脸玩味道:“你当真猜不到?”
箭修突然意识到了危险,脚下一蹬想拉开距离。可惜,为时已晚,或者说自从他答应偷袭林蛮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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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洞内,林蛮儿放下风澜,之后以寒冰掌将洞穴里面封住,避免危险发生。风澜指了指自己已经发黑的胳膊,笑道:“这次该你了。”
林蛮儿重重地点头,坚定道:“你尽管调息,俺会保护你的。”
风澜看着他,叮嘱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风指剑。另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曹乐水与齐然吗?”
“他们?或许以前能相信,但现在这里的人都疯了。疯子可远比妖兽更危险。”
林蛮儿嗯了一声,从洞穴内出去。为了不影响风澜调息,他直接以寒冰封了洞口,又找来杂草掩饰。做好这一切后,他走到小泉边,一头扎了进去,希望泉水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袭击风澜的毒蜘蛛名叫黑狼蛛,它的毒液非常特殊,可与灵气混合,加剧毒性。风澜在清洗时仅碰了一下,毒液便粘在她的皮肤上。
原本风澜的手上并无伤口,毒液一时无法进入灵脉。然而,面对暗箭,风澜调运灵气于掌中,也就在那一瞬间,毒液成功入侵了。好在,她及时以风指剑封住穴位,阻隔了毒液的进一步入侵。现在,她只需要以木灵气逼出毒液,并缓缓修复灵脉即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子时,一切看起来似乎非常顺利。林蛮儿盘坐在小泉旁,怀里放着一块绿色的灵石。他在齐家赌斗场赢了不少灵石,为了方便,将一部分兑换成绿芒。
绿芒所蕴含的灵气是非常雄厚的,雄厚到只有仙君才敢去炼化。如今,虽然表明平静,但林蛮儿心里明白,真正危险的是后半夜。
从风澜第一夜的战斗来看,他认为自己的灵气支撑不到黎明。他现在必须要冒点风险,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灵气纯度。正常提升灵气纯度的方法是一点点炼化灵气,然后让元婴吸收。可他的时间不够了,他必须在危险来临之前有所提升。
林蛮儿刚汲取了微量的灵气,就感受到了各级灵石之间的差距。如果非要有个对比的话,红桃是绵绵细雨;金桔是涓涓溪流;黄梨是滔滔江河;绿芒就是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
白虫有些担忧道:“虽然人族与妖族的修行方式不同,但我觉得你这样做会出事。”
林蛮儿想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杂草覆盖的洞口,还是选择稳妥的方式。他收起绿芒,又掏出一颗黄梨。
黄梨蕴含的灵气虽然也猛烈,但还在林蛮儿的承受范围之内。为了节省时间,他一边吸取灵气,一边在丹田炼化。
除了某些特殊的灵石外,普通的灵石所蕴含的灵气是不带属性的。炼化就是让灵气附带属性,即炼化为火灵气,水灵气、风灵气等。
时间紧迫,林蛮儿主要选择炼化水、火、风、雷四种。在炼化的过程中,已经有妖兽在靠近了,只不过没有选择上。
一般七阶以上的妖兽,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它们不会像低阶妖兽一样无脑厮杀,而是选择伺机而动。
妖兽阶段有两个分水岭,一个是超过三阶,一个是超过七阶。前者产生妖力,后者生出灵智。
其实,妖兽的一至九阶是人族对妖族的划分,目的是为了对应人族的灵初、灵元、灵婴三境。换言之,灵初境的修士可以对付一至三阶的妖兽;灵元境的修士可以对付四至六阶的妖兽;灵婴境中的散人、真人、道人,可以分别对付妖兽的七阶、八阶、九阶等。
当然,即便这么划分,妖族还是同阶胜过人族。至于有些人族修士能越阶获胜,那是因为同阶妖兽也分强弱。比如,九阶暗夜狸猫可以完虐九阶黑狼蛛,而九阶蚁兽又可以完虐九阶暗夜狸猫。
总而言之,就是人族靠天赋,妖族靠血脉。
话说回来,林蛮儿通过白虫的提醒,也得知周围有妖兽,不过他并未着急动手。他现在争取的就是时间,不动手更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白虫告诉林蛮儿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人族修士也到了,并且没有跟妖兽打起来。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林蛮儿中止了修行,他问白虫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种族是什么?”
白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其实它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但却收到不同的答案。它以前无法分辨哪个答案是正确的,但经历了这么多,它确定了一个答案,一个号称不死妖帝给出的答案。
“所谓种族只是人族为了独立而提出的完美借口。”白虫一字不差地转述。
“俺不懂!”
“你当然不懂了,我到现在才明白了一层含义。”
“哪一层含义?”
“最早是没有种族概念的,或者说统称妖族。后来,你们人族提出五大族群的概念,即妖族、人族、海族、翼族、灵族。”顿了一下问,“你知道人族为什么能分离出去吗?”
林蛮儿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白虫接着道:“因为人族拥有强大的灵智。”
“不是实力吗?”
“当然不是!妖族中实力强大的种族比比皆是。最明显的就是龙族了。据我的传承记忆所知,龙族最昌盛时有三位龙帝,它们攻占妖族,虐杀海族,逼退翼族,甚至差点灭了神族。”
“神族是什么?”
“就是你们人族大帝融合其他种族建立的第六族群。不过,其他族群不承认,认为神族只是强一点的人族而已。”
“那后来呢?神族怎么样了?”
“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据说是有位人族大能站了出来,劝退三位龙帝。再后来,龙族内乱,妖族崛起。所以说,即便强横如龙族,依旧没有分离出去。而人族是唯一从妖族中分离出去的,因为五大族群的概念被认可了。”
林蛮儿点了点头,看着隐藏在暗处的人族修士,自言自语道:“那我杀他们就不是杀人了,因为他们也是妖。”
白虫听到这话,真想一口咬死林蛮儿。它真的以为林蛮儿是在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没想到他只是为了给自己杀人找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