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缱来帮你!”
屠诗猛扭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缱绻阑珊,张口结舌。她是认真的吗?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她以为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旅游景点吗?
他:“啊?”
以为屠诗没听清楚,缱绻阑珊又重复一遍,然后道:“阿缱可以让目标失去意识,不过对高级战斗职业者只能作用五到十秒的时间。当然,我还有其他的蛊,效果包罗万有,肯定可以帮到你的。”
蛊?对啊,这人是三苗教的,说不定还真能帮到自己!但是屠诗很快平静下来,摇头:“你不能去。非常危险。”
“可是你一个人去,岂不更加危险吗?”
“不一样的……”屠诗犹豫一下,道:“我老实跟你说吧,我不是真的想找博亲王,我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知道我在梁州。所以,我不会真的深入王府,顶多砸砸门,露个脸就可以跑了。”
“哎?可是,我刚才还看到有帖子,说你其实不在梁州……”
大才子已经动手了吗?屠诗顺口回答:“那个帖子是我们发布的。就好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谎话说多几次,就算以后说的是真话,也没人会相信。”
“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要吸引全天下的注意力,为什么不推波助澜、直接说你就在梁州,而是要发帖子让人误会呢?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因为我一个人战胜不了全天下的玩家。就这么简单。用一个帖子拖住他们脚步,我起码还可以打一下时间差。”其实说到这里,屠诗已经开始胡扯了(他当时就跟不上大才子的思路):“在发这个帖子之前,玩家们随时会来包抄梁州,我逃跑的难度会很大;但是发帖子之后,他们会放弃网络消息渠道,继续漫无目的地搜寻,以至于要花一定的时间才能再次确证我在梁州,而到那个时候,我已经逃之夭夭了。”
“好复杂……”缱绻阑珊撇嘴。
“所以说,你根本不必帮我。”屠诗拍拍脑袋,怎么自己就把一堆秘密告诉对方了呢?
“可是你不想试试吗?难道……你不想连累阿缱?”缱绻阑珊凑到屠诗面前,背着双手,笑吟吟地仰脸看屠诗。
屠诗迅速后退一步:“嗯,呃,别乱想。”
“如果你说怕连累阿缱,那就太晚啦,因为阿缱已经和你一起被悬赏啦。”
“怎么回事?!”屠诗这回真是吃惊不小。他刚才忙着打射击游戏,真的完全没关心过和《乾坤》有关的消息。
“甜蜜蜜把我当成你的同伙,以轩辕帮的名义悬赏啦。”真搞不懂为什么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屠诗不由怒火中烧。甜蜜蜜简直欺人太甚,何必牵连旁人!缱绻阑珊又没得罪她!
“这样一来就不用顾忌阿缱了吧?另外我可是比甜蜜蜜还要厉害哦,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好好好。”屠诗敷衍道。他现在确实有点“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动,想拿甜蜜蜜出气,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吊打对方。
“首先我们要进城。你这张脸是个问题……不介意阿缱帮你整容吧?”缱绻阑珊用瘦削的手指戳屠诗脸,笑得很调皮。
你也有【易容术】?屠诗喜不自胜,连连说好,然后在对方的吩咐下,顺从地闭上眼睛。
接着,树林里响起他的惨叫,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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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城,某个院子前。
一团白云悠悠落下,云气散去,现出路弧、顾纲两人。顾纲依旧不肯撒手,急急道:“你你先,先是……”
“唉,还是我来说吧,省得你说半天都说不完。”路弧一笑,道:“我那日闭关,已经上体天心,随时踏入无悲无喜、无生无灭的境界,忽然心血来潮,脑里闪过南子的脸。于是我立即破关赶到长夜堂去确认,可惜终究晚了一步。”
顾纲怆然,只能握住路弧的手,轻拍其手背,什么也说不出。
“南子云游以除心障,至忆北城,受鲍县丞之邀,最终死于妖怪之手,而妖怪又死于冒险者御清锋之手。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天数如此,作为朋友,我也只能顺其自然。但是……但是!”
轰!
晴天霹雳一声,仿似上天也和应路弧的情绪。
路弧凝重地道:“但是,据我走访所得,南子与妖怪曾战过一场并负伤离开,而他之伤口乃是人类暗算导致。好好的人不做,非要为虎作伥,你说,此人该杀不该杀?”
顾纲含泪重重点头。
“于是我凭借【望气术】,试图找出此人,谁知意外发现有人携带‘五阳雪膏’离开荆州。南子尸骨无存,连衣冠冢都建不得,我虽急于找出真凶,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玉佩流落在外,更何况可能真凶见猎心喜,私藏玉佩?于是我追索玉佩来到扬州,却发现乃是落到了一富户手上,中间人是金家商会。”
顾纲连忙道:“调,调……”
“对,调虎离山。真凶也知道‘五阳雪膏’烫手,干脆放弃,转移了我视线。我再回来询问鲍县丞,他说,那为虎作伥者曾出现在怪物攻城之时,抢走了妖怪的法宝,他或与一个叫‘丁大师’的人有关,而唯有雷振宇才知道丁大师的下落。”
“借、借借……”
“借刀杀人,我知道,鲍县丞与雷振宇并非一路人,他的话半真半假,犹未可知。然而雷振宇遮遮掩掩,或许反而错有错着。对了,你望气不精,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纲擦擦脸,指指天空,路弧一看,哑然失笑:那是一大团不知何时出现的、雷光隐现的乌云。
“你你——”
“我未成真人,却与天地浑同,引发异象时便会折寿,对不对?这我也知道,奈何心中哀痛,难以抒发。”路弧笑笑,天上雷声愈发盛大。
顾纲咬咬牙:“我,我和你,你你一起!杀了他!”
路弧拍拍朋友肩膀,笑而不语。
“那,接,接……”
“雷振宇毕竟举足轻重,他执意不说,我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接下来,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找到那个叫御清锋的玩家。因为很多人都能作证:抢走妖怪法宝的人与御清锋有交流,并且谈到了丁大师。”
顾纲一愣,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院子大门。
路弧也看着门板,道:“正是。御清锋已遭通缉,不知何踪,不如直接找他师傅问个清楚。”
“你要问什么?”身后一个声音道。
两位道士转身,只见一个穿红色武者短袍的男子晃悠悠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传出烧鸡香味的黄油纸包。
路弧与顾纲齐齐稽首:“见过易掌门。”
“呀,居然知道我?”易无涯诧异。
“掌门说笑。”路弧很自觉地负责说,而顾纲负责笑。江湖纷乱,不比道门,唯大毅力、大无畏之人方可一统江湖、定下规条,对于这类人,三山符箓怎可不知其名姓?
“来来来,进来坐,一起吃点儿。”易无涯一脚开门(原来没栓上),伸手揽着两人肩膀,不容分说地将两人推进门去。哪怕是“玉钩客”,也不可能在肉体力量一途与武者抗衡,所以两位道士乖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院子不大,石桌边上站着一位意态冷肃的蓝袍道人。路弧一见,也用不着易无涯推动,紧走两步,行礼道:“路弧见过真人。”
顾纲疑惑地睁大眼睛。真人?天下真人数量稀少,个个都登记在册,若此人为真人,作为“玉钩客”的他怎可能不认识?然而路弧似是知他心思,回过头,凝重地颔首。路弧闭关时上体天心,已看见那玄之又玄的境界,既然他说对方是真人,那定然是真人无误。
想到此处,顾纲也赶紧行礼:“顾纲,见,见,见过真人。”
真人叹道:“确是慧眼,王道友号称精擅望气,与我对谈,却也不曾看破我境界。”
“真人见过南子?”路弧脱口而出,顾纲赶紧扯扯他袖子。
天上雷云顿时扩张十亩。易无涯把烧鸡往桌上一扔,立马去收衣服。
“贫道道号海青。王道友那日拜访,是为了除妖一事而来。当时他已负伤,自觉有心无力,托我相助。他的胸怀,我是很佩服的。”
“然而你拒绝了。”路弧的语气不存疑问。
顾纲抬头看天色,又看路弧脸色,如此反复,急得嘴唇直抖,手里越攥越紧,都把路弧袖子攥皱了。
“是的。”海青真人坦然道。
“真人可知丁大师?”
“此中因果纠葛之深,绝非你一人能承受,你可还要追究到底?”海青真人反问。
“真人既知我是路弧,何用多言?”
海青真人沉吟一阵,道:“我未亲见丁大师,但我徒弟见过。至于我徒弟在哪里,我亦不知。”
“有真人这话便可。时不我待,就此告辞。”
两人匆匆离开,乌云却不散去,好似一张湿漉漉的棉被,厚重而阴沉地横亘天空。
易无涯从厢房里探出脑袋:“啊?这就走了?”
“路弧言谈举止皆发自真心,却能因果无干;我闭门家中坐,克己复礼,却因果难断。造化一词,谁能参透?”海青真人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