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忧心的看着羽东,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羽东此刻这样低沉的状态。
虽然明知道墨裳的这番话是故意说给羽东听的,可秦震仍然觉得似乎根本就无法反驳墨裳的话。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都能明显的感觉到,羽东这一次出发的状态,十分低迷。
或许正如墨裳所说,羽东被曾经的那段经历,过度的干扰了。所以才会导致他触景生情,心绪不定。
墨裳说的并不夸张,当羽东低迷的已经不像自己了,那他也就扛不起那样沉重的使命了。因为只有‘夏羽东’那样即使天地变色也淡然不惊的状态,才能挑的起山河重任!
如果他看着这片渤海,就像看到了他自己的失败、自己的伤痛……那再次失败的结果,一定是必然的。
这样的情绪真的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影响,甚至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还是那句话,秦震不怕死,他只是不想看见羽东在禹王九鼎上再输一次。
这时,羽东微微抬头看了看墨裳,显然他是听进去了墨裳的话。而且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状态可能真的会反而铸成大错。
墨裳慵懒的斜倚着窗,笑看着羽东缓缓说道:“你要是想不出错,就不要想过错。越怕错,就越会错。越回想曾经的悲痛,曾经的一幕就越有可能重演。有些事如果你一直放不下,那它就会反复重现折磨你。直到你放下了为止。你要是不想秦震他们因为你的原因而殒命渤海,那我送给你几句话。”
羽东深邃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墨裳,在等待着他开口。
“实意者,当法腾蛇。心欲安静,虑欲深远;心安静则神策生,虑深远则计谋成;神策生则志不可乱,计谋成则功不可间!”说着,墨裳站起了身,弯腰凑近羽东笑道:“记着,意虑定则心遂安。心遂安则所行不错。神自得矣。”
说完,墨裳拍了拍羽东的肩膀,笑着走出了船舱,到甲板上去了。
羽东看着墨裳的背影。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好像墨裳的这番话对他的影响很大。让他之前低迷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秦震也没敢开口直接问。倒是老顾在旁边呆呆的冒出了一句:“真他/妈深奥啊……一个字儿都听不明白!”
秦震看了看老顾,老顾也看了一眼秦震,然后就鄙夷的说道:“看什么看!就好像你能听的懂似的!”
这次。秦震还真是无言以对。要说之前墨裳对老顾说的那几句话,那是《道德经》里开篇第二章的名句,所以秦震隐约能听了出来也是凑巧。
可是刚刚墨裳所说的那些,秦震还真就听不出来是出自何处了……
也确实如老顾所说,太他/妈深奥了……
秦震下意识的看了看羽东,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墨裳忠告羽东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能让羽东的状态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羽东自然是看出了秦震的困惑,深知秦震那不打听明白就得死的性格,所以羽东颇有耐心的对秦震解释道:“墨裳刚刚对我说的话,是鬼谷子所著的《本经阴符》之言。大概的意思是……要想坚定意志就应该效法腾蛇。
心绪安详,才是思虑之根本。心境需要平静,思虑需要高远。心境平静了,精神自然爽朗清明;思虑深远了,则所筹计谋自然能成。
心情祥和愉快,思虑就不会乱;谋划周详,要做的事才可以成功无阻挡。意志坚定,心境安详,所做的一切便不会再出差错……”
秦震和老顾目瞪口呆的看着羽东,不由得为之震惊!
之前听墨裳说着那些似乎晦涩难懂的话,觉得实在是太深奥。可是现在听了羽东这“白话版”的一翻译,当下就觉得好有道理啊!!短短几句话,把所有人想要苦口婆心对羽东劝说的话都概括了!
而且这番话似乎也包括了一些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一个人情绪低落、失魂落魄,自然是无法集中精神将要做的事情计划筹谋周祥的。而任何一件事,如果思虑的不够周祥,那就必定是会出错的。
所以,羽东要想不出错,还真就得按照墨裳所说的这番话去做!
必须承认,墨裳再一次以他那一鸣惊人的方式在秦震他们的面前着实惊艳了一把!
记得刚上尸胡山的时候,羽东说墨裳教书的那些课程,秦震他们都觉得是毫不相干的内容,并对此深表惊讶。可是通过了这两天的接触,他们这才发现,墨裳的脑子装的何止是那些毫不相干的学识啊,他的脑子里几乎就是百家争鸣啊!
难怪……难怪在这样重大的任务上,羽东会主动请墨裳帮忙。这位孤竹君后裔,果然不是个平凡人……
窗外海水盈盈,游艇带动的白浪翻腾。远天正铺满了绛色的晚霞,那细碎的光辉撒在此刻风平浪静的渤海海面上,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那广阔无垠的海平面,好像能连到天尽头。
古人们登高望海,看到了这样波澜壮阔的景象之时,怎能不联想到仙山幻境?如果不是今天这样文明发达的世界,想必任何一个人站在大海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出属于自己的一出神话。
烟波浩渺,一望无际。那带着一点腥味儿的海风,给人以一种独属于大海的清爽磅礴气息。
哪怕不睁开眼睛,只聆听着澎湃的海浪声,呼吸着这咸咸的空气,就已经可以感受胸怀宽广,天空海阔了!
暮色渐沉,墨裳终于回来了。他带着和临走时一样的笑意看着羽东,端详了两秒之后,这才拍了拍羽东说道:“不错,这才是夏羽东。看来你的心境祥和了,思绪也宁静了。那现在我也就可以跟你汇报一下我所观察出来的成果了。”
羽东有些歉意的对墨裳微微一笑,然后就伸出手请墨裳继续说下去。
“这个发现也许并不是太好……但是至少也能说明了一些问题。”墨裳拿出了一张白纸,拿出了一支笔,迅速的画出了一个洛书九宫格,并且在上面又添了好多圆形以及一些其它弯曲的线条。
当然了,不管他怎么画,秦震他们也是看不懂的。
墨裳一边画着,一边头也不抬的认真说道:“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万物只要找到了根源,那一切就都好说了。可是,这禹所积石山,我竟然找不到根源……”墨裳刚说完,他手里的奇怪图案似乎也画完了。
秦震仔细的看了看,那是一个几乎完全对称、循环的那么一个图案。如同是一个悖论图,根本就不可能形成。像是一个潘洛斯阶梯(一个无限向上、首尾相接的无尽楼梯)或者克莱因瓶(一个瓶子没有里外之分)。这样的图像只能画在纸上,用科学的角度来说,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存在于三维世界里的。
秦震指着那九宫格上的奇怪图形,疑惑的问向墨裳:“这……咱们是要从诸子百家转攻物理数学了吗……?”
墨裳很认真的摇着头,然后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拿笔一边画着一边说:“你们看,这个点就当做是先前老龙头的位置。我在这里占算禹所积石山和碣石的时候,得到的卦象是东方三十里外。那现在咱们来到了这个点,就是卦象所指的地方,再占卦象你们猜是什么……”墨裳忽然抬起了头,问向了秦震他们。
秦震一懵,没反应过来墨裳到底想说什么。要说之前占算在东方三十里外,那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的话,再占算不就应该是原地了吗……这还用问?
没想到,羽东却深深的看着墨裳,然后稍有些严肃的接了句:“是西方三十里外,对么?”
墨裳有些激动的轻拍了下桌面说道:“对!!”
“那怎么可能呢!!”秦震终于算是听明白了,所以无法理解的大声说着。
就连老顾那简单的头脑都听明白了,也是有些激动的说:“那、那咱们不是又转回去了吗??”
墨裳点着头,指着那张纸说道:“所以我才画出来这个的,这个卦竟然是循环的,无尽的。我在东三十里,它就会指向西三十里,我在西三十里,它又会指向东三十里。无论在哪里,我们要寻找的山都会将方向指回原点。”
秦震听的有点儿冒汗,墨裳说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发现,现在看来,是真的不太好……
老顾这时也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的说:“呃……别慌,都别慌啊……无常哥,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算的有问题?”
墨裳听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看向羽东说:“我试过好几遍了。”
羽东微微的点头道:“我信你。”接着,他就认真的研究起了墨裳所画的那古怪图形。
秦震虽然看不懂那些不可能的线条,但是他却看出了羽东正在思考着些什么。
那冷峻的脸庞波澜不惊、神色自若,一种惊才的风逸辗转流露于眉间。
嗯,这样的夏羽东,终于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