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
夜色越深,酒吧的人流就越多,寻欢的、找刺激的、买醉的、卖毒的......不管是失恋、失意,还是找炮友,或者从事黑色生意,形形色色的人都应有尽有。
李政平最近就是买醉大军中的一员,混迹人群之中很不起眼,每每喝得烂醉如泥,醒来时往往是一丝不挂地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身边更是每每莫名地多了个不着片缕的娇娃。
“伙计,再来一瓶拉菲!”李政平眯着醉眼对侍应生招手叫道。
拉菲酒庄作为法国历史悠久的波尔多五大名庄之一,该庄产的拉菲红酒享誉世界,价格不菲,像李政平这样牛饮海喝的人,是极少的。
李政平只为了买醉,红酒后劲大,喝起来满嘴是苦,喝着红酒可以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泄苦闷。孰不知酒吧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已把他当作肥羊给盯上了。
这瓶酒喝没几口,一个身材火爆的辣妹贴了过来,没一会儿两人就勾搭上了,一瓶酒才喝一半,便火热激吻起来,扔下一沓钱,然后便搂抱着离开酒吧。
后面竟有两拨人看上了这头“肥羊”,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跟出外面。
“嘭!”
一声撞击,李政平只觉得背后冲来一个物事,一股巨力把他撞倒在地。耳边似乎响起女声刺耳的尖叫,嗯,朦胧醉眼还看到好些模糊的人影在晃动,然后......他的眼皮打架,彻底睡着了。
“醒了?”
李政平一觉醒来,甫睁开惺忪睡眼,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翻身起来,抬眼一瞧,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摆设不像是酒店房间,而他先前躺着的也不是床榻,而是一张软沙,旁边坐着一个3o好几的男子。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来的?”李政平晃了晃尚有些头炸欲裂的脑袋,连声追问道。
“呵呵呵,我叫陈朝武,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
陈朝武?来自美国的华裔商人陈朝武?李政平一下子想到了这号人物。
陈朝武并非什么名流,但也不是什么阿鸡阿狗之类的无名之辈,但凡关切香港娱乐圈动向的人,都知道从去年中旬开始,这个名字时常见诸于报端,伴随着出现的往往还有另两个人的名字——周闰、陈钰莲。李政平纵然从不关注娱乐圈,但他不得不关注他的老板张绍平的相关信息,所以他知道了陈朝武这号人——因为陈钰莲和周闰分手后,张绍平成了陈朝武事实上的情敌。
“我知道你,说吧,你把我弄来,到底想怎样?”李政平抓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含了几口漱口,喷在水盆上。他倒是看得开,既来之,则安之。
“你昨晚被两拨混混抢钱,是我的保镖救你......”
“陈先生,你就别跟我兜弯子了,直说吧,到底想怎样?”
李政平很不礼貌地打断陈朝武的铺陈。
被人打断话头,陈朝武不由沉着一张脸,冷冷地凝视着李政平的眼睛。旁边的保镖则是目光冷冽地刮着李政平的脸,仿佛冷冰冰的刀子似的,刺得他肌肤生疼。正当李政平以为陈朝武准备翻脸不认人时,孰知陈朝武突然展颜大笑道:“哈哈,好,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直话直说的聪明人!”
换个舒服的姿势,陈朝武斜靠着沙,拿起一根雪茄,问道:“不介意吧?要不要来一根?”
李政平刚才不过是强作镇定,此时见到陈朝武没有怒的迹象,不由松了口气,对于对方的问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所谓。实际上,他的手心满是汗,心里现在回想起来怕着呢。
“我这个人,平生没别的嗜好,只喜欢三样东西:极品雪茄、极品红酒和极品美女。抽着雪茄,品着美酒,操着美女,一生一大快事也!我这人最小心眼了,谁搅了我的好事,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陈朝武抽着雪茄,一脸惬意,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
说到这,他忽的又笑道:“当然了,我对朋友也向来是很仗义的,有财大家嘛。”
沉默半晌,李政平问道:“陈先生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李先生在张绍平的手下做得很不开心啊,嗯,被边缘化了,或者说被他一脚踹开了?”陈朝武冷笑道,“姓张的天性凉薄,最惯过河拆桥了!周闰同陈钰莲谈恋爱,大家都知道的,是,我承认,是我拆散他们的,但我跟周闰没半点毛关系啊,可张绍平呢,他同周闰够熟悉吧,但人家的女朋友刚分手,他便插了进来,这算哪门子事?我是真小人,他是伪君子,同他做朋友,迟早会被他坑死!”
李政平皱了皱眉,没答话,陈朝武不以为意,继续道:“李先生,别怪我挑拨离间,说句难听的话,从种种迹象看,张绍平现在恐怕已在物色可以替代你的人了吧?而我呢,一向对他不感冒,早就想收拾他了,我也不讳言,我最近联络了不少也对他不满的人,港英、台.湾、商界......大家都不愿见到他好啊。你别看他似乎钱不少,产业众多,但他的产业分得太散,流动资金不足,是严重耗不起的。”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不少人想对付张绍平是不假,但这个幕后推手绝对不是他陈朝武能担当得起的,只能说张绍平太招人忌恨了。但纵然如此,李政平也是听得寒,他不需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准备对付张绍平,单单是想一想,便可以脑补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可怕。
陈朝武见到火候够了,向李政平伸出橄榄枝,笑道:“说到对张绍平知根知底的人,除了李先生你,我大概找不出第二位来了,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别忙着拒绝,我也准备投入1亿港元来筹建一家投资公司,我甚至愿意给你5%的干股以及额外5%的分红。”
李政平脑子乱糟糟的,一片空白,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样从陈朝武的住处出来的,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着,悠悠荡荡,不知不觉来到了港岛中环。他的思想经过了激烈的交战,右手不经意摸到怀揣着的支票,头脑逐渐清晰,也下了决定。
......
......
“什么?你说什么?”
刚走出机场,张绍平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纵横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李政平带着公司几乎一半的骨干辞职,跳槽到一家新开的叫做华美投资的公司去。
“扑街仔!”张绍平气得直接将手里的“大哥大”手机砸烂。
张绍平不是恼怒李政平走人,毕竟对他走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愤怒的是,这家伙走人的时候还拉走了公司的许多骨干精英。这不是在掏空公司的底子嘛,这样做直接的后果,就是两人彻底反目,老死不相往来。想想邵毅夫、邹闻怀两人,他们的结仇,岂止是出走那么简单,很大的缘由还是因为邹闻怀走的时候还摆了邵毅夫一道!
“这事,我和你没完!”
张绍平已决定给对方律师函了,尼玛的,哪有这么简单,想走就走,如果是好聚好散倒罢了,现在这种情形,张绍平不告对方泄露公司机密才怪呢。
张绍平顾不得其他,急匆匆跑到纵横投资公司处理烂摊子去了。公司很多事务还没交割完毕,却没了人接手。张绍平不得不一边急着招聘人员,一边把公司剩下的人组织起来,形成公司新的骨架。
俗话说,祸不单行,正当张绍平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又有几个震撼性的消息炸得他天旋地转的。
“你是说台.湾当局不准我们的杂志在宝岛售了?”
别墅的大厅里,沙上坐了不少人,有陈冠忠、陈栢生、岑健勋、陈丽红、林深、胡幕芳......甚至连关晓晓都赶了过来。
“那倒没说,只不过文化局说我们的《电视时代》、《电影时代》两本杂志内容不过关,《时尚》和《号外》倒是没禁止。”陈冠忠摇头说道。
“那你们汉唐服装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林深愁眉苦脸道:“香港所有的电影公司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全都拒绝了我们提供的服装赞助,原因没说。”
“无线电视台的行部门也拒绝了我们继续行它们剧集的要求,而亚视也变得态度暧昧起来,拖拖拉拉的,估计也是变卦的多。”关晓晓接过话头来,她抬头盯着张绍平道:“张生,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是因为你的态度太偏向大6了!”
张绍平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真没经过这种事,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全都变成了敌人,要置他于死地。这里面可以找出的黑手,起码有两个:台.湾当局和港英政府。台政府那边禁止了两份时代杂志,而位于观塘的大洋贸易公司却被港府借口有人举报公司走私而遭稽查,查没查到东西且不说,折腾也折腾死你。
“我的态度偏向大6?你们也这么认为?”张绍平问了在座众人一句。
众人相视一眼,关晓晓分析说:“张生,玩政治投机的人大把存在,有政治立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谁叫我们的事业重心都在内地呢,这点就让人诟病了。你看啊,霍瑛东、李家诚、郑浴彤、李照基......这些人虽然也有不少产业在内地,但在香港的也不少啊,他们的根子是留在香港的,所以从情感上、舆论上,人们找不出毛病来!
舆论上有人推波助澜,港府、台政府不过是顺水推舟,敲打敲打你罢了。它们总不能因为你在大6投资,就对你赶尽杀绝吧?张生,你只要服个软,摆出个态度,应该就没事了。现在最难摆平的反而是那些趁火打劫的人,他们应该是盯上你口中的肥肉了。”
张绍平点点头,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说道:“你们拟个对策来,看看怎么解决这事。嗯,胡秘书继续联系一下无线、亚视两家电视台,看能不能做个专访,把舆论先控制住。如果这两家电视台不愿意的话,可以退而求其次,找《明报》出面也行。查先生(金墉姓查)是支持北边的,我想做个专访应该无碍。”
张绍平早就知道传媒的厉害,尤其是标榜民主自由的地方,只要不损害国家利益,媒体可是切切实实地充当着“无冕之王”。他的本意是慢慢展,做到《财富》、《福布斯》、《时代周刊》的地步,成为最有影响力的第一批次的世界性杂志,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
“还是产业没整合,资源太分散的原因啊!看来必须加快脚步了!”想到这里,张绍平愈对即将去见的这人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