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我勒个去,这帮人在搞什么?”曾志刚端着望远镜望着远处那一路正在走过来的人群,走在前面的人手中举着回避的牌子,为首几人还拿着锣边走边敲,“这是唱戏吗?”
“这应该是县太爷吧?”旁边一个陆战队的士兵喃喃说道,“首长您瞧那些人在敲锣呢,那是给县官老爷鸣锣开道的。”
“这就是鸣锣开道?”曾志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远处在行走的大约是一百多人,最前面是两个人抬着一面锣,这锣的直径足有差不多一米的样子,一旁走着的人手中拿着前面绑了红绸布的木棍,在锣上面边走边敲,大约是每敲击七下就会停一小会。锣声宏厚,回音很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军民大家等人都要闪开”。
“喵了个咪的,跟警车开道一个意思嘛。”曾志刚在旧时空就是个吃公家饭的,这种讲究派头的事情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在古代见识一下古代的“鸣锣开道”。他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这种事情还真就是个面子事,要知道这地方简直就是穷乡僻壤的穷乡僻壤了,他们这一路敲着开道锣过来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吧。在这种地方鸣锣开道,不是满足虚荣心的话还为什么?
“牛金星,”曾志刚稍微笑了一会。冲着不远处的牛金星喊道,“过来,我们去会会这帮人。”
“首长,”牛金星继续操着那口安南腔十足的普通话问道,“我们就这么前去,会不会有诈?他们要是突起发难怎么办?我们会有危险的!要不我带一个排去把他们都打死算了?”
“胡闹!”曾志刚不由分说地瞪了他一眼,“来的可是县太爷,再差也是吃国家饭的,弄死了不就是跟武朝开战了?”
“对不起!首长!”牛金星连忙大声说道,同时一个立正。曾志刚微微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外籍军团的军官素质实在不敢恭维,他们一开始就是来自于占城港姱公主的新军,虽然说是钱龙舟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由于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就是群只知道猛打猛冲的家伙,打仗的时候很少注意策略。尤其是这个牛金星,简直就是脑子一根筋,不管什么情况,冲上去再说,在占城港遭到偷袭的时候他被压在城楼废墟下面竟然自己还能把自己刨出来,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缺点就是不怎么喜欢动脑,再就是一嘴安南腔,弄得曾志刚经常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就里。
坐着轿子过来的正是明州府新安县县令,他还是几天前就听有人来报告说在香岛来了一群人,开着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船,又升起一个很大的天灯,不知是否在作法。话说作法这事情他倒是不怕,他害怕的是那艘巨大无比的铁船。
虽然说此时的新安县香岛并没有旧时空香港那般一度是整个中国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但是作为武朝官员邸报还是有得看的。他在去年年底就看到过有关大铁船的消息,说是从海外来了一群海贼,于九月底在安南省之安允县登陆。登陆伊始不仅不向内陆劫掠,也不烧杀抢夺,竟然只是埋头筑城。安允县令周晋峰组织了民壮和官军数千人攻击海贼,却被海贼依托几日内新筑之城悉数击败。后来虽说邸报里就不再说起这海贼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清楚,这必定是安允县大户豪绅们行款了,想必这群海贼已经退走海上了吧?
虽然邸报中再也没有说起这群海贼的下落,近几个月来,他做生意的表弟却跟他说起了一件怪事,迈德诺人近期来竟然停止从他们这边收购米粮或是以往他们所喜爱的产品,只是低头采购各种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原料来了,从棉花甘蔗到硬木无所不包,同时迈德诺人开始销售一波被叫做“中国货”的海货起来。这些海货中是以杂货为主,做工精巧,又便于使用,偏偏价格又不是特别高。被迈德诺人的这般倾销下来,许多本地的杂货铺生意惨淡,甚至还有不少的铺子都已经关张大吉。他表弟跟他说起,有个以前熟识的迈德诺大副跟他说起要带他一起发财,让他准备一条货船,去东方港进货。
县令大人不知道东方港在哪里,但是听他表弟云里雾里一通解释之后忽然明白过来,这东方港竟然就是在安允!原来那群海贼在击败了武朝军队之后根本就没走,继续呆在安允还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港口,同时还能够生产许多杂货,想必现在安允那边不不再上报这海贼犯境之事怕是吃了不少好处——但是这种好处他可不敢收,武朝可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这等收留海寇于境内还敢和海寇一起分赃的官,要是被抓了,肯定是要给剥皮实草的,最差也要满门抄斩。
当他听说有一条山一般大的铁船在香岛附近下锚之时,就猜到了这些人必然就是那群折腾了安允的海贼。现如今这群海贼已经来到了香岛,下一步会不会就是筑城呢?抱着这个想法,他派出了几十个探子前往那边探听情报。
这群探子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打入到了这群海贼里——他们正在大量地购买粮食,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每天需要大量的人力在临时码头上搬运粮食,附近几个小渔村的渔民和疍户大多被雇佣干活,给的钱还真不少,一天下来竟然能够拿到三百钱。这些渔民的大量涌入自然给购粮队提供了充足的人力,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就是鱼产量减少了。因此香港购粮队指挥部在讨论后决定从来扛活的渔民疍户中分出一部分人来继续捕鱼,保证整个群体的伙食供应问题。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探子们很快就打探到了不少情报,现在县令就知道了,这群人正是安允——现在叫东方港的海贼,他们前来这里就是收粮而已,这是第一次前来,但是也许不是最后一次。这群海贼前来的不仅仅是粮贩子,同时还有差不多一百六七十的海贼兵,一个个看上去很壮实,不少人眼露凶光,应该是老兵油子了。
从得到的消息里面他还得知,这些海贼兵个个都背着装了短剑的火铳,但是从未见他们击发过,不知道威力几何,不过短剑寒光四射的,杀伤力定然不差。至于火铳的威力,他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仅仅以登陆之初数百人之力就能力敌数千围攻的乡勇军户,想必这些火铳的威力应当是要高于武朝军队的火器了。
虽然说他已经明白了这群海贼前来香岛只是来收粮的,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真的收完粮就走呢?再说粮食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粮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命令禁止出口的东西,这些粮商们趋之若鹜地把粮食运到这香岛来,不就是走私粮食?要是上面追责下来,自己可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啊。思考再三,他决定还是亲自带人前来这香岛看个究竟。
要说起亲自以身犯险,他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这香岛上有一条很好的甘泉,溪水甘甜可口,被当地人称作香江,往来海上的船只都喜欢在香江口停船取水,这地方要是被这帮海贼给占了去,以海贼的性子,定然会要封锁香江禁止别人取水。那么香岛失陷的消息肯定会很快传遍沿岸城市,到时候自己肯定掩盖不住,被问责的话肯定逃不掉。与其那时候被锦衣卫拿了去严刑拷问,还不如现在勇敢点直接去香岛询问下这群海贼究竟要什么,反正现在安允的周晋峰还在当着他的县太爷,想必这群海贼就不是嗜杀之人,自己总不至于会这么倒霉被海贼杀了吧?
“好香啊……”“就是,好香,谁在准备晚饭吗?”“不是饭,应该是粥!”县令还在思索,就听得外面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不由觉得好奇,掀开轿帘向外看去,果然一股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停轿!”
事实上县令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待到轿子停稳之后,他下了轿,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就走到一旁的树丛边,掀起官服找了个地方开始放水起来。正放水间,忽然觉得面前这树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周围这样的灌木不多,而这一丛却是突兀地在路边,从树叶的间隙里似乎还能看到有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里面,正要靠近观察,就见到树丛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上披着一张网,网上布满了树枝和叶子,乍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大号的树丛一般,这般样子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鬼魅山魈,吓得县令都忘了自己还在放水,连忙把水龙头一收,往后就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官袍上被还没有关闭的水龙头浇了个透湿,口中大喊,“有鬼!有鬼!”
两旁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跳出来的人吓得也是魂飞魄散,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县令原本是跑向轿子的,谁知道几个轿夫也是把轿子一扔撒腿就跑,把他反而晾在了那里。还好是下午,太阳虽然算不得毒辣,但是也算是光照条件良好,县令惊魂未定,却看见那个山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地,“神经病啊!这么多地方不去尿,偏要对着老子尿一把,你他喵的属狗的啊?没树就尿不出来啊?”
听得那怪物说话了,这县令心中的恐惧顿时减退了不少,能说话,必然是人,只要不是鬼就好。扭头再看,身后左右的小道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不少人,这些人穿着的衣服制式统一,不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就是穿着蓝色的衣服,腰间缠着一根宽大的腰带,腰带上挂着好几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刚才撒腿就跑的那些衙役们此时也都刹住了脚,倒不是良心发现要保护县令,而是他们已经被包围住了。那些红衣或者蓝衣的兵士手中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只是站在道路两旁,盯着他们默不作声,这股气势压得他们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县令不是傻子,这架势一看就肯定是那帮海贼了,不过自从知道了那个浑身叶子的家伙是人之后他倒也没那么怕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大声说道:“本官乃是大武明州府新安县令,汝等何人?为何在此威胁朝廷命官?”虽然这派头还有点,但是他这说话的气势却是丝毫都没有,旁边的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官兵们听到耳朵里的话战战兢兢,全然没有底气。
“县令大人,”一旁有人说话了,县令愕然回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几个人站在道路上,正在缓缓走来,为首一人姿态极为放松,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对襟短褂,肩上有块竖着的小牌牌,缀有三颗星星,腰间也是缠着同样的宽腰带,两手空空对着他走来。这人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红色对襟短褂,肩上的小布牌缀有一颗星星。看到这里这县令倒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些海贼们肩膀上的小牌牌应该是身份等级。
但是他们身后那人却看不明白,这个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广东人,他穿着的不是像那两个海贼一般的对襟短褂,而是一身薄麻布长衫,从外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武朝人啊。
这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朝他施了一礼道,“草民肇庆陈力,拜见县令大人,”县令正打算说话,就见陈力在袖子里抓了两下,掏出来一张纸,双手递了上来,“这是两广巡抚王尊德王大人的手令,特此允许中国海上借这香岛一地装卸粮食,装卸完后即刻离开。”说着就把这张纸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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