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彤也正笑眯眯地擦着杯子,可肚子猛然一阵抽痛,她脸色一白,扶住了桌面。舒悫鹉琻
杯子,“咣当”一声轻响,杯底落桌。
李嫂还在念叨:“我听说啊怀两个孩子的女人都有福气,就是怕生了以后营养跟不上,太太你瞅瞅,你这都多大了?快生了身体还这么瘦,我早看出来了是胖不起来的体质。”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不信您看隔壁家那儿媳妇,怀了孕生完孩子,肚子上那肉啊,一坨一坨的,”李嫂夸张地拿着衣服比划着,眼睛瞪大,捂着嘴笑出声,“这些天正拼命缠裹腹带呢,哎哟,不过太太您肯定是用不着那东西……”
话音刚落,就察觉了林亦彤的不对劲,她明显脸色僵硬了瞑。
“太太,太太?”李嫂禁不住脸色一变,赶紧上去抓住了她的袖子,“您怎么了?”
“李嫂,你生过孩子吗?有几个?”林亦彤勉强笑着,撑着沉重的身子,想着时间没到,会不会是因为她太过紧张了?
她没有过生孩子的经验,自然不会矫情到,稍有不适就这么劳师动众的珥。
“我有。三个呢,一个老大出国当律师去了,老三留我身边,老二嫁到了南边……太太,您真的不要紧?”李嫂心都揪了起来。
“……”林亦彤脸色更加难看,因为,双腿间像是什么口破了,有温热的液体开始往下流淌,顺着光洁的腿流下来……
“斯然呢?”她艰难地问道。
“先生今天上午去了趟军委,现在正开车回来……”李嫂听她这样的口吻顿时慌了,不由大胆地掀起她的裙摆看,这一看,她不禁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羊水破了,看这样子是要生,”李嫂手颤起来,因为听说过林亦彤的情况所以格外慎重小心,帮她拍着胸脯道,“太太您深呼吸,对,不要紧张,这才刚开不要紧,等开到三指以上咱们到医院也来得及,我……”
“鹿鹿,你过来扶着你妈妈,”李嫂将孩子的手拽过来放在林亦彤胳膊上,一边抄起电话噼里啪啦地打出霍斯然的电话,一边奔过去推开门,大声地朝隔壁喊,“隔壁媳妇!!你老公呢?你老公在吗?快过来帮帮忙,我家太太要生了!!!”
尖锐的大嗓门,让里面的林亦彤更加紧张,鹿鹿嫩嫩的小手无措地握着她,百般地揉:“妈妈,妈妈你等一下,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门口“吱——”得一声尖锐的声响,轮胎剧烈摩擦地面,带着车身都跟着震了震。
门外,霍斯然握着刚刚接通的电话,脸色肃杀紧绷,下车,。
那一瞬,李嫂大松一口气,嗓音都颤:“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今天庄静妍陪着顾学文去做骨骼复查,也没时间,所以说这空当来得真不是时候,让人措手不及。
霍斯然迅拉开孩子的手推到一边,健硕的双臂抱住她。
“难受么?撑着点。”熟悉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地撞入她胸口。
在她额间重重印上一吻,抱起她,朝外面大步流星地走去。
李嫂揣起早就收拾好东西,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嘱咐着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别乱碰乱动。
锁了房门的瞬间,两个娃一高一矮地趴在窗户面前,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两只眼睛瞪圆,目送他们远去。
“我们要有弟弟啦。”鹿鹿一点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喜滋滋的,笑着说道。
“嗯,”顾亦景也重重点头,眼睛瞪得很大,“两个!”
………………
庄静妍听闻林亦彤要生,当即撇下了骨科里的丈夫,要奔过去。
“你等等我,”顾学文也扶着椅子起身,“来你搀我过去,我也去看,”回头嘱咐医生,“这片子我们下午回来再拿。”
“什么事那么急?我还没问你病史情况呢。”医生略显不满。
“我外孙要出来了,你当然不急。”顾学文抓了老婆子的手,“走。”
两人到妇产?科时,待产室里面躺了不下七八个孕妇,病床边围着的人都不少。
床位紧张,一时没能腾出独立的病房来。
“斯然,你别这么紧绷着,”庄静妍见霍斯然死死盯着医生的动作,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抚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都做了好久准备了吗?功课也做得一件不落,不会出差错的。”
“我知道,”霍斯然慢慢缓了一下僵直的背,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管别人的人生如何,他霍斯然的人生,就像一场赌注。
而这一场关乎生命的豪赌,他只能赢,不能输。
几个月来拼尽全力地保护她照顾她,能做的全做,可真到了这一刻却还是要靠她自己。哪怕他想掏空所有去帮她,都不能。
庄静妍说得对,这个准备,他其实早就该做好了。
可是也只有霍斯然一个人知道,他永远都做不好这种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天,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再不是他说一句“别离开我”,她就一定会出来的时候还在他身边。
进产房之前,霍斯然俯下身,大掌握住她柔弱的手。
“进去不要害怕,如果觉得太过危险撑不下去,可以跟医生说选择放弃孩子,没有关系,”他的俊脸在柔和明亮的暖光灯下显得那么魅惑俊朗,温柔了她整个生命,最后说出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刻骨铭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你不来。我不走。”
希望这种等待不会太久,不会长至一生。
知道了吗?
林亦彤已经痛到脸色微微泛白,小手的力气却很大,也握紧他,紧到骨骼疼。
笑,如荼蘼时间盛开的绚烂花朵。
“知道了……”她哑声低低地说,“你等我。我一定,好好地出来。”
………………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
这期间,霍斯然很想从里面听到什么声音,却一声都没有。
也很想见到医生从里面出来,随便带来什么消息都好,不至于就让他这么无力而苍白地,等。
很久很久之后,传来她第一声痛叫。
很凄厉,很痛。
霍斯然脸色惨白,几乎腾得一下起身,走到产房跟前。
饶是跟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庄静妍,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狂躁不安的霍斯然,像是恨不得要随时冲进去看她,那一声一声,的确是凄惨得让人心疼,可这……毕竟是女人的必经之路啊?难道能避免吗?可她承受的痛楚,的确要比常人更多些。
庄静妍也怕,怕她会撑不住。
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的女人,她真怕……
中间终于有医生护士推门进出。
可都是跑着来跑着去的,两手血淋淋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情绪恶劣地吼着:“让开!!”复又冲进去,只有那猩红的颜色刺痛着霍斯然的眼。
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揪心痛苦。
没有那一刻,比先更难熬。
………………
两个小时后。一前一后的两声啼哭,划破了京都的夜空。
医生走出来笑着报喜,霍斯然却一声都没听,直接冲上去问他:“她呢?”
妇产科医生顿了顿,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赞扬,轻声道:“她因为太过虚弱昏过去了,不过心率脉搏都已经稳住,生命迹象很稳定。”
那一瞬,心中的重石轰然落下,霍斯然被震在原地许久,别过脸,彻底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林亦彤被推出来,还在沉沉地睡着。
庄静妍和顾学文早已听了医生的嘱咐去看孩子了,唯有霍斯然守在一旁。
他沉下身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清晰感觉到那里微弱却清晰的脉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想说点什么,?却喉头哽住,俯轻轻埋在她柔软滚烫的颈窝里,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