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第十一章、
何遇伸手捏住锋利的剑刃,视线往后一扫, 轻声道:“师弟, 没必要如此吧?”
洛青裁并不应声, 未拿剑的那只手从何遇腰侧绕过去, 伸手在他衣襟里一摸,将何遇那枚木牌拈了出来, 捏在手中。
方才爆炸带起的烟尘已经消散了,何遇将搁在脖子上的剑刃推开, 转身面对着洛青裁道:“曹梦启呢?”
洛青裁用拇指滑过那漆黑的木牌,按在了沈书遥的名字上, 他的视线往一个方向轻瞥了一下, 道:“那不是。”
何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加曹梦启躺倒在一片碎石之间, 面色苍白,衣服上满是血污。
何遇看了一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遍体鳞伤的曹梦启,又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洛青裁,眉心微蹙。
洛青裁感受到他的视线, 偏过脸去也看了一眼曹梦启, 随后对何遇冷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用他当挡箭牌。”
何遇微怔。
曹梦启已经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他偏过头咳了一声, 才对着何遇行礼道:“沈公子, 你不要怪这位公子, 是我……咳,是我自愿的。”
原来在叶凌寒将手中爆破符丢过来的时候,曹梦启将洛青裁护到了身后,替他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你,贱/人,该死,该死!”怒不可遏的叶凌寒大步走过来,一脚踹在曹梦启的膝盖上,曹梦启摇摇晃晃的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但他咬紧牙关控制住了,虽然满头冷汗,但是整个人站的笔直,就像一杆笔直的长枪。
“公子。”曹梦启的脸被叶凌寒打的偏了过去,但还是坚持把话说了出来,“公子,您这么做是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教?要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那小子早就废了!”叶凌寒大怒,一把揪住了曹梦启的头发,将他拖到一旁,一脚踹在曹梦启的膝窝里,曹梦启膝盖一弯,闷哼一声,却很快站直了身子。
“好好好!”叶凌寒的发簪早已经歪了,“金玉”的皮囊也掩盖不住一身的气急败坏,他面容扭曲,连声说了几个好字,后退一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在手中颠了颠,随后冷笑一声,举着手里的石块就向曹梦启头部砸去。
嘭!
那石块在叶凌寒手中碎成了齑粉。
白色的石沫飘了叶凌寒满头满脸,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又用手去揉眼睛,最后弄得是涕泗横流,十分狼狈。
何遇收回手冷冷的注视着叶凌寒:“叶公子,如此作为是否太过了?”
叶凌寒狠狠的一甩袖子,扬起漫天的白色石沫,他声音里满含怒气:“我教训我的家奴,与你何干?”
何遇冷冷道:“叶公子莫要忘了这里是拂云宗,不是你叶家任你肆意胡来。你身携符篆进入试炼之地,本就坏了规矩,又对同是修士的洛师弟狠下杀手,待我等出去,定当禀明诸位掌门,到时候……”
叶凌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霎是精彩好看。他看着曹梦启不甘的说道:“罢罢罢,今日就这么算了,回去再和你算账。”
曹梦启转过身,痛苦的咽了口唾沫,才弯腰行礼道:“多谢公子。”
叶凌寒并不理他,摆了摆手,走到一旁拍打身上的灰尘去了。
何遇见洛青裁从袖中摸出一个莹白的瓷瓶丢给曹梦启,冷淡道:“谢礼。”
“多谢。”曹梦启接过他掷过来的瓶子,憨厚老实的脸上带出笑来,他笑的那么真心实意,那么开心,整个人好像要放出光来。
见曹梦启倒出一枚疗伤丹药吃了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将瓶子塞进怀中,还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衣襟的时候,何遇心脏不知怎的轻轻颤了一下。这个人到底生活在怎样环境中,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善意,都能够让他这么开心。
曹梦启收回了自己的手,再次道谢。
叶凌寒抱胸站在一旁,不耐烦道:“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走了。”
闻言,站在一旁的洛青裁轻笑出声,他一挑眉梢,笑的邪魅惑人,像一只极具危险性的妖精:“谁允许你们走了?”
叶凌寒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与惊慌,凭借他与林诺绝不是洛青裁的对手,现在曹梦启又身受重伤,洛青裁身边还有沈书遥,自己全无胜算。
他眼珠子一转,抓紧了腰间的木牌,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二位,你们看这些私怨我们不如等到离开这里再解决,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掉自己的对手才是。毕竟圣仑山这种地方……”
洛青裁打断他:“我先解决了你也不迟。”
叶凌寒咬紧了牙关,林诺眼珠子一转,对何遇叫道:“沈公子,你作为拂云宗首徒,令师弟这么做,你……”
“管他什么事?”洛青裁懒洋洋的看了何遇一眼,口中说道:“我何时说我要做有违师门的事了?”
叶凌寒面部肌肉绷得紧紧的:“你待如何?”
洛青裁下巴一抬,“把牌子交出来吧。”
“你……”
洛青裁看着气的说不出话来的叶凌寒,好看的嘴唇弯了起来:“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叶凌寒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之后,道:“你休想,曹梦启,我命令你,拦住他。”
他眼神阴毒的看着曹梦启,嘴角咧出一个十分恶毒的笑容来,“如果我没有进入圣仑雪山,你此生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妹妹。”
“公子!”曹梦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
叶凌寒边跑边回头大喊道:“拦住他!”
洛青裁看起来并不着急,他眯着眼睛看着叶凌寒狼狈逃窜的背影,对面色惨白的曹梦启道:“你就为这种渣宰卖命?”
“公子于我有大恩。”曹梦启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曹某即便身死也无以为报。洛公子,得罪了。”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动,一瞬间地动山摇,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原本温风和煦的气温突然变得燥热起来,不过片刻工夫,何遇等人身旁的草木便尽数枯萎。
曹梦启失声道:“怎么回事?”
他意有所指道:“这可能是你们最后随心所欲玩耍的机会了。等到进了圣仑雪山,可在不会这么轻松了。”
何遇、洛青裁恭敬行礼:“是。”
何遇和洛青裁一前一后从千霖殿退出来,外面果然如何遇所说的,下起了大雨。
何遇站在檐下,伸手接了几滴冰冷的雨滴,转头问:“师弟,一起去看灯会吗?”
其实他就是随口说说,他现在身上带着伤,别说下山去玩,就是这么站着都觉得万分难受,他现在只想趴在床上不管不顾的睡他个三天三夜。
而且,现在这雨跟瓢泼似的,谁会在下大雨的时候去逛灯会,那不是傻子吗。
果然,洛青裁扭头看了他一眼,理都没有理会他,随手接过门前弟子递过来的雨伞,走了。
何遇抽了抽嘴角,也拿了一把跟在洛青裁身后。
回到房间之后,他却睡不着了。耳边萦绕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何遇索性起身,撑着伞走出了房间。
他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叶家居住的别院,曹梦启的尸身就在那里。
何遇抿了抿唇,继续迈开步子朝哪所别院走去。
“叶凌寒!”大雨中一声暴喝传来,何遇倏忽停住了脚步。
只见一名蓝衣弟子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站在漫天大雨中愤怒的瞪着叶凌寒。
叶凌寒只穿了简单的中衣,随意的靠坐在黑色的藤椅上。他的脸上缠着纱布,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名蓝衣少年将剑鞘随手丢在泥水中,用剑指着叶凌寒,恨声道:“叶凌寒,你怎么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吃酒喝茶。”
叶凌寒还未说话,又有两名蓝衣弟子窜了出来,一把架住了那少年。
其中一人冲他使着眼色:“魏师兄,魏师兄,你冷静一点。”
另一名弟子也劝道:“是呀,你这是干什么。”
“你让我怎么冷静!”魏安想要挣脱他们的控制,可是无论如何也甩不脱,他急切的抓住身旁两名少年的衣袖,好像寻同认同感的叫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回去的时候却独独少了梦启。小月还在家等他哥哥回家呢。”
“她还那么小,父母早逝,现在连哥哥也……”
魏安说到最后嚎啕大哭起来,他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他现在就躺在那里,他明明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强的,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
“他明明和小月说好了的,回去的时候给他带红薯糖回去。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
那两名弟子哽咽道:“魏师兄,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魏安道:“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我受够了。”魏安大吼道:“我受够了,说什么寻仙问道,拜师学艺,我在天虹门这些年都在干些什么?你们叶家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可曾将我们这些人当人看过?我们不过是拜入你们叶家的一条狗。说丢就丢,说杀就杀了。”
“你们叶家虽然收留了梦启,可是这三年来他救了你多少次?为了你这个蠢货,他有多少次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可是你呢,他已经死了,你们却连一个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你们还是不是人?”
抱住魏安腰身的少年叫道:“魏师兄,魏师兄,你听我说,把梦启的尸体交给药王谷,这件事跟少爷无关啊,那是老爷和夫人的意思。”
“而,而且。”那名少年畏惧的看着沉默的叶凌寒,急声劝道:“而且药王谷行医救人,需要这些……这些尸身,那是好事呀。”
“行医问药,治病救人。我当然知道那是了不得的大功德。”魏安猝然转身,怒瞪着少年:可是你们问过他的意见吗?有问过小月她愿不愿意自己哥哥的尸体被人拿去做研究?”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他的妹妹还在等他回家。”魏安道:“而且我还活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要让他入土为安。”
魏安直视叶凌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们叶家要表现自己的慷慨大度、深明大义,却枉顾他人的意愿,真让人作呕。”
“师兄!”架着他的两名弟子满脸紧张的看着叶凌寒,生怕他突然暴怒,命人将他们就地斩杀。
魏安双眼赤红,一把挣脱了两名少年的控制,握着手中的剑朝叶凌寒刺去。
一直像个木偶一般站在叶凌寒身后的中年修士突然动了,他的动作极快,何遇还未看清那个人的动作,魏安就倒飞了出去,呕出一口血来。
那名中年人将魏安打飞出去,身形一动,瞬间又出现在魏安的面前,他抽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在场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罢了。”叶凌寒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怪异,那名中年人瞬间住了手,锋利的剑刃此时距离魏安的脖子还有三指的距离。他收回手,恭敬地立在一旁。
叶凌寒起身,将手里的白玉杯丢在一旁的小几上,盯着那蓝衣少年看了良久,才轻声道:“既然你如此不屑与我叶家为伍,那你就滚吧。”
“滚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魏安道:“站住!”
叶凌寒沉默了片刻,道:“不过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你要就拿去吧。”
魏安抹了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他盯着叶凌寒,恶狠狠的说:“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