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何遇还未来得及回答, 就听洛青裁心情甚好的补充道:“师兄, 你知道吗,你快糊了。我坐在这里都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何遇却不管他的嘴欠, 在确认洛青裁平安无事之后,他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欣喜。
洛青裁看起来衣物勉强算是整洁, 只是那头乌黑的长发被火燎了一些, 看起来有些毛糙怪异。
何遇知道自己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有可能比他还要糟糕。毕竟火灵爆炸的时候,他护着洛青裁。
他撑着手臂想要从地上坐起来, 可是一动背上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嘶嘶的抽着冷气, 就在这时靠坐在墙壁上的洛青裁起身, 朝他走了过来。
何遇努力抬起头看他,道:“多谢。”
洛青裁却没有将他搀扶起来,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浅蓝色的瓷瓶,形状大小和他送给曹梦启的那只一模一样。
洛青裁缓步走到何遇身后蹲了下来,皱眉看着他背上的伤口。
何遇趴在地上, 下巴放在手背上, 微微侧着头, 洛青裁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不由的有些紧张, 拿不准洛青裁这个小子想要干什么。
给自己上药?那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动静?
何遇吃力的转过头来, 就见洛青裁手里捏着一个浅蓝色的瓷瓶, 正看着他的伤口沉思。
“师弟?”
“别动。”洛青裁伸手将何遇的头转了过去,“我来……”
他轻声说:“我来给你上药。”
何遇再次道:“多谢。”
看着老老实实转过头去的何遇,洛青裁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握着蓝色瓷瓶的向前伸,手一斜,就要将瓶子里的药粉洒出来。
就在黑色的药粉洒向何遇伤口的时候,洛青裁突然闪电般的伸手接住了到处来的黑色药粉。他面色复杂的看着何遇的后脑勺,最后将掌心中的药粉洒在了地面上。
何遇又想回过头来看:“这么久,你在磨蹭什么?”
话音刚落,突然舒服的哼了一声,他问:“是什么东西”
洛青裁问:“感觉怎么样?”
“舒服多了。”
“那就好。”洛青裁果断起身,何遇视线追着他,“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呢?这么好用,以后要常备着。”
洛青裁挑眉看了他一眼:“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是仙灵草的粉末。”
何遇沉默,最后郑重的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洛青裁倒十分大度的摆手,“没关系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遇看着他把药瓶塞进袖中,突然发现那瓷瓶的颜色变了。何遇心中狐疑,刚刚他拿着的是红色的瓶子?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个颜色。
洛青裁见他出神,突然问:“想什么?”
何遇没有防备,道:“想你为什么不趁现在杀了我。”
空气仿佛静止了,何遇心道糟糕,自己想事情太入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抬眼看向重新坐回原地的洛青裁,洛青裁也正在看他。
何遇紧张的盯着他,防止洛青裁突然暴起一剑,把他戳个窟窿。
却不想洛青裁用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我想过了,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啥?何遇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遇想,自己,啊不,是沈书遥和洛青裁现在的梁子已经结的这么深了吗?竟然到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洛青裁是这个意思吗?
然而还不待他追问,角落里就传来一道痛苦的呼声,随后是石块滚在地上的啪嗒声响。
随后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少年撑着双臂坐了起来,竟是林诺。他满头满脸的血,此时已经干涸了,上面笼着一层灰色的石头碎末,看起来格外可怖渗人。
林诺的一条腿被一块石头压住了,动弹不得。他躺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大腿,哀嚎不止。
他本就是纨绔子弟,虽然家族底蕴并不丰厚,但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平时一点小伤小病就无法忍受,更不要说现在断了一跳腿。
“沈公子,沈公子,帮帮我。”林诺的视线扫过洛青裁,最后落在了趴在地上的何遇身上,一叠声的叫唤。
“他现在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你。”洛青裁起身走到一旁,竟从一堆碎石里抽出一把剑来。
“呶,给你。”他将没了剑鞘的剑抛给林诺,十分缺德的解说:“自己动手砍了吧。方便快捷。呶,这是止血药。”
林诺瞪大眼睛看着他,最后嘴巴一瘪,竟嚎啕大哭起来。
洛青裁十分不耐的掏了掏耳朵,阴森森的威胁道:“再吵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林诺哭声当即止住了,因为太匆忙,噎的打了几个嗝。他用眼睛瞥了一眼洛青裁,就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直到不打嗝了,才将手放了下来。
既然没人理会,那就只能靠自己。林诺一边哭,一边吃力的侧过身子去扯那把插在脑袋上方的剑。
因为扭转身体,拉扯到双腿,他的脸又白了几分。
因为顾忌洛青裁,他当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是当他将那把剑□□拿在手中的时候,当即哭了出来。
“叶兄,你竟然……先我一步去了。你死的好惨哪。”
啪嗒。
又是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在林诺身侧不远处,一条手臂抬了起来。
深蓝色的衣料上绣着金线,只是站满了血污,脏兮兮的。
林诺瞬间止住了哭泣,惊喜道:“叶兄!”随后他整个人愣住了,紧接着趴在地上不可抑制的大口呕吐起来。
——因为被烈火严重灼伤,可以见到苍白的皮肤表层下露出的深红色血肉,和散落的黑色焦痂,密密麻麻遍布了叶凌寒的左半张脸颊。
而他的右半边面颊上,则纵横交错着长短不一的伤痕。可能是被砸落下来的尖利的碎石所划伤留下的痕迹。
叶凌寒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可怖又可怜。
咔一声轻响,一只保养得益涂着蔻丹的手将药瓶放在了桌上。
王安将亵衣穿上,闷哼了一声,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但还是转过身握住女人细嫩柔软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不碍事的。”
女人蹙起眉头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她将手从王安手中抽出来,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王安拎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看着白色瓷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道:“下次可千万不可这么莽撞了,我知道你关心寒儿,但是这次你真是过分了。寒儿九死一生,回来却还要接受我们的质疑……”
王安面色一沉,他一摆手制止了女人的话,显然此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女人叹气:“你还是怀疑他?可他确实是寒儿。他知道寒儿所有的事情,小习惯也和以往一样。如果他真的是假的,那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竟能知道寒儿所有的事情?”
王安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后还是道:“这件事我还要想想,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
女人被一再否定,心中微愠,她将手中的杯子咔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道:“我是寒儿的母亲,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认不出我的儿子吗?我说他是寒儿他就是。”
看着王安沉重的脸色,女人语气柔和下来,道:“你若还是不信,我已命人给……”
王安目光一凝,抬手一掌拍了出去,口中喝道:“什么人?”
咯吱,门被推开了。
叶凌寒站在门外,灿烂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叶凌寒道:“是我。”声音嘶哑怪异。
王安目光微沉,随后起身行礼:“公子。”
叶凌寒却不理会他,他抬脚迈进房间,又从袖中摸出两只精致的小瓷瓶,好像很疑惑的问道:“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叶夫人脸上露出困窘的表情,一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王安在一旁笑道:“公子,夫人是来看王某人的。”
叶夫人忙笑道:“是呀,寒儿,王先生这次犯了错,但也是关心则乱。娘给先生送些药。”
叶凌寒好像没有发现她的不自然,他将两个药瓶随手丢在桌上,下巴微抬,道:“这是金疮药,给你的。”
王安一拱手,道:“多谢公子。”他后背的伤应该是挺严重的,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脸色又白了一层,但还是强撑着笑道:“王某到叶家六年了,六年来,这还是公子第一次屈尊来到别院。”
他的话中明显意有所指。叶夫人手一顿,目光紧紧的盯着叶凌寒。
叶凌寒倒是十分坦然,他冷笑一声,看着王安道:“是呀,以往都是曹梦启那小子给你送汤送药,可他不是死了吗?我手边没有其他信任的人可以用,这几年你得罪的人应该挺多的吧?我生怕随意找个人给你送药把你给毒死了,只能自己过来了。”他话锋一转,好像觉得十分有趣似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王先生,你的身体可真弱了,怎么总是‘生病’呢?”
王安淡然一笑:“公子说的是,王某下次一定注意着些,尽量少受些伤。”
“是少挨些罚才是。”叶凌寒冷嗤一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转着桌上的茶杯,抬头对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的叶夫人道:“娘,您看,曹梦启死了,我身边也没有可以用的人。难道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不成?”
叶夫人笑道:“门中弟子你可以挑几个中意的。”
叶凌寒嗤道:“我才不要那帮废物。”
叶夫人面露愁色,叹息一声道:“是呀,要说资质确实是差了些。唉,耗费了三年时间培养出一个曹梦启,本以为他能跟着你一辈子,却不想竟是个短命鬼。真是枉费我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去培养他。”
叶凌寒道:“不如再另寻一个?娘,再找一个资质好的吧,和曹梦启,不,要超过曹梦启的。”
叶夫人柳眉轻蹙:“这……”
王安道:“公子有所不知。”
叶凌寒侧目看他。
王安继续道:“普通人家孩子稍有资质都被仙家挑走了,如曹梦启一般天资出众的苗子更是香饽饽……”
叶凌寒不耐烦的打断他:“天资出众?呵,那曹梦启怎么会落在我们手里?”
叶夫人道:“曹梦启的情况不一样。他父母体弱多病,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需要照顾,他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他若是走了,他的父母、妹妹全部都要饿死。”
叶凌寒继续把玩着杯子,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却攥紧了,可他的语调竟是出奇的平静,他笑道:“天下这么多人,难道只有他曹梦启资质好,身世凄苦?肯定还有更多的好苗子和他一样。娘,你派人去找,找到了就把人带回来。”
他眯起眼睛,阴狠道:“若他们真的像曹梦启的父母一样脑筋不开窍,那就把他们家一把火烧了,那人无依无靠,一定会对我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就像曹梦启那个蠢、货、一、样。”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可是话语中却带着点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房间内陷入一阵诡异而难堪的沉默,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如此丑恶的事情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叶夫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他们没有否认。
静默中叶凌寒隐藏在绷带中的脸绷紧了,他死死咬住牙关,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夫人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叶凌寒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说道:“娘,我骗你玩的,曹梦启也算是死得其所,您看儿子不是成功的拿到了进入圣仑的资格?”
他活动着手腕,志得意满道:“此次圣仑雪山之行,出来之后寒儿一定脱胎换骨了,哪里还需要别人来保护我?”
他起身将叶夫人按在凳子上,给她揉捏肩膀,意有所指道:“再说,身边的狗再厉害有什么用?万一他哪天发了疯,对主人刀剑相向,那可怎么办?所以本事还是要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好的。”
王安站在一旁,神色毫无波动,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的指桑骂槐。
叶夫人脸上也有些赫然,但还是拍着儿子的手道:“听你爹说你要开始修炼了?你的伤还没好,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再有几天就要出发出拂云宗了,抽时间多陪陪娘吧。”
她又有些伤感,抹着眼泪道:“这一去,要三年才能再相见,娘舍不得。”
叶凌寒冷眼看着女人眼中淌下来的眼泪,蜷缩了一下手指,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