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寓,下了珞珈山,瑞恩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羊肉馅饼,饱餐了一顿后,坐上了一辆在路边拉客的公共马车,起步价十芬尼,一公里之后,根据计数器,每一公里增加五芬尼。
贵族和豪商都有着私家马车,搭乘公共马车的多是中产,比如商社的管事,或者低级的行政官员。
瑞恩所在的珞珈山社区距离舅父一家所在的圣罗兰街区有着一段距离。
十几公里左右。
以前,为了节约钱财,瑞恩前往圣罗兰都会选择步行。
以他的速度,哪怕是走得很快,也要耗费三个多小时。
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看重金钱,钱财这东西,纯粹靠节省是积攒不下来的,为了节约几十芬尼的车费而消耗的那些时间,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浪费。
半个小时左右,瑞恩来到了圣罗兰社区。
圣罗兰街区的街道宽阔而干净,道路两旁有着草坪,草坪后是一排排的独立建筑,多是二三层的小楼,在那些小楼后面还有后院,在靠着兰斯河的那一排建筑,阳光温和的时候,在后院摆上一些椅子茶几,可以坐在椅子上饮着茶水眺望美丽的兰斯河。
河对面就是巍峨的圣十字大教堂,有一座高大的石桥横跨兰斯河,连通两岸。
圣罗兰虽然属于南区,却和这边的大多数街区不一样。
用水蓝星的说法就是,住在这里的多是中产阶级,有律师,有市政公务人员,有商人,有医生,有算不上豪富的小商人……
本世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社区和阶层有关。
贵族只会住在贵族的区域,中产大多和中产一起,贫民也就只能住在贫民窟内,就拿兰斯城的贵族来说,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勋爵,他们也会住在北区,若是住在南区,就算是在圣罗兰这样不错的高档社区,他们也会隐姓埋名,不会把家徽刻在墙上。
传说在这片街区,就住着一些家产败落的贵族。
乔丹·贝尔是瑞恩的舅舅,他其实没有资格住进圣罗兰。
很久以前,贝尔家族都住在港口区,乔丹只是一个水手,在远洋商船上讨生活,瑞恩的母亲玛丽·贝尔是一家商行的店员。
十七年前,瑞恩的母亲玛丽·贝尔结识了一个叫夏尔的神秘绅士,那个绅士在这片街区买下了一栋房子送给了玛丽,瑞恩就是在这房子里出生,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
十三岁的时候,他被乔丹送去了商行当学徒,离开了这里。
每一年,也就只有两三次回来。
现在,房子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乔丹。
除此之外,玛丽留给瑞恩的十几个金路易也落在了乔丹手里。
毕竟,她去世的时候瑞恩还小,也就七岁不到。
至于那个叫夏尔的绅士,瑞恩从未曾见过他。
也许见过,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婴儿,并没有记忆。
小时候,在少年瑞恩痛苦的时候,总幻想着父亲能从天而降,将他救出苦海。
长大后,他已经明白幻想和现实不沾边,于是,那个人的身影也就在记忆中渐渐远离。
人,只能靠自己!
这就是少年的人生感悟。
没多久,瑞恩来到一栋独立建筑前。
修剪得非常整齐像一匹绿色毛毯的草坪后面是一栋三层小楼,小楼的窗棂雕着花纹,红黄绿三色的墙砖,色彩很是华丽,屋顶两侧有着石雕,分别是老鹰和豹子。
“瑞恩,欢迎回家!”
瑞恩的大表哥郎佐·贝尔站在门廊上抽着烟,笑着向瑞恩打着招呼。
郎佐今年二十三岁,身材高大,有着一米九的样子,身上穿着价值十几个路易的绅士装,高筒礼帽,白衬衣黑西裤黑马甲,领带是蓝色丝绸,熨烫得整整齐齐,上面别着一根镶金的领夹。
他有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
只不过,脸上的鹰钩鼻薄嘴唇加上笑起来颇深的法令纹,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刻薄,难以接近的样子。
郎佐从小接受了教育,中学毕业之后进入了市政所工作,在法兰王朝,行政人员分为七级,最高是一级,现在,他是六级公务员,不再是最底层的办事员。
在这个过程中,乔丹·贝尔花了不少钱。
他是贝尔家族的未来,是舅父舅妈的宠儿,若非他有着市政所的工作,贝尔家族不可能留在这个街区。
现在,舅舅乔丹不过是港口一个商行的小管事,舅妈苏珊是家庭主妇,二表兄詹姆斯表面上在贝克大街的某个酒吧当酒保,其实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
唯有郎佐·贝尔还有着前途可言。
以后,若是能娶一个破落贵族的千金,又或是某个富裕的商人遗孀,贝尔家族也就能在这个街区真正站住脚。
以郎佐的能力和颜值,这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以往,郎佐·贝尔对瑞恩总是不屑一顾,别说在外面,就算是在这间屋内瞧见瑞恩,也不会打招呼,哪怕瑞恩和他招呼,他也会视而不见,虽然,这栋房子是他那可怜的阿姨留给瑞恩的财产,虽然,他能够读书,能够进入市政部门,多亏那个可怜的阿姨留下的钱财。
现在,他居然笑着和瑞恩打招呼。
并且,说了欢迎回家这样的话语。
家?
这还是自己的家?
瑞恩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他脱下礼帽弯腰点头,回了一个礼。
面对郎佐略显突兀的热情,瑞恩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和平时差不多,表情木讷,并未像郎佐所想的那样受宠若惊,这让郎佐预设的反应派不上用场。
一时间,场面略微尴尬。
若是可以的话,他是不想来见这家人的。
就算是少年瑞恩,对鸠占鹊巢的舅舅一家也没有什么好感,少年只是不爱说话,却并非什么蠢货,他心里有着一杆秤,谁好谁坏,清楚得很。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准备将母亲留下的遗物拿走。
母亲给瑞恩留下了不少遗物,值钱的东西早就被舅舅一家拿去,只剩下一些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多是一些书信日记之类的,现在,放在一个纸箱子内摆在地下室。
也许通过这些书信日记能够找到一些和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
瑞恩走到门前,郎佐已经顺手拉开了房门。
然后,他扭过头对瑞恩笑了笑。
“表弟,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