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船果真像一条鲤鱼,任凭浪花滔,我自游刃有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船是经过精细装修的客船,舱内陈设如何,不得而知,单就船的外观装饰而论,攀龙附凤,金碧辉煌,高贵典雅,便可推测出这艘船的主人必定出身豪门。
船头船尾各站一个汉子,比马拉车、鲤鱼船还要奇怪的汉子。
船头汉子生得熊腰猿臂,龙眉虎眼,活似水泊梁山的好汉李逵,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气,他双臂怀抱,掌握着船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鲤鱼船就像通了灵气似的,绕开江面上的诸多漂浮物,稳稳当当地踏浪而校这个汉子跟剑齿虎一样,也是用动物做名字,叫做霸王龙。
船尾的汉子白净面皮,文质彬彬,手持一把银『色』的超大号雨伞,活脱脱像个赶考的书生,江风凛冽,他的身体跟着风势左摇右晃,前倾后仰,仿佛一不心就会失足跌入江中喂鱼虾,令无数看见他的人心紧了又紧,冷汗流了又流。可是奇怪得很,他的双足像是钉在甲板上似的,任凭风来风去,浪起浪落,他始终像个不倒翁一样,尽管东倒西歪,南仰北伏,终于是稳如泰山地站在船头。这个汉子也跟剑齿虎一样,用动物做名字,叫做逆戟鲸。
鲤鱼船距离马拉车停泊的江岸约莫还有四五十丈远,船尾的逆戟鲸忽然收了雨伞背负在肩上,匆匆走下甲板,钻入船舱,隐身不见了。
未几,逆戟鲸又从船舱中窜了出来,雨伞还是背负在肩上,只是手里多了一个沉重的铁锚。时迟,那时快,但见逆戟鲸双臂奋力一扬,那拖着长长铁链的笨重铁锚忽然像鹅『毛』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长了眼睛似的稳稳当当地沉入近岸的江水郑
鲤鱼船停在了江面上,随波逐流。霸王龙跟着就离开舵手位置,从夹板的一侧,拉出一架末端戴着挠钩的软梯,也似逆戟鲸抛锚一般,双臂猛地一抖,那架软梯像也长了眼睛似的,凭空飞掠而出,挠钩稳稳地挂在江边一株粗壮的柳树上。
鲤鱼船上的箫声渐次减弱,根据曲调判断,应该是曲子接近尾声了。江风呼号,浪花朵朵。柳树摇曳,船舶晃动。连接在鲤鱼船和老柳树之间的软梯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左右摇摆。这样一架软梯,让人看着就觉得头晕眼花、心惊胆颤,更甭借梯飞渡了,除非是那等不计生死艺高权大的世外高人,或可冒险一试。
自己没本事,未必别人也没有本事。这世上,真就有胆大艺高的人。逆戟鲸优雅地张开那把超大号雨伞,挽起裤脚,束紧腰带,足尖轻轻在甲板上一点,腾身一跃,就上了软梯,好似泥鳅一般,快速滑向江岸。登梯飞渡,如履平地,快如猿猴,轻似鸿雁,行云流水,好不潇洒。
逆戟鲸刚刚登岸,霸王龙随即抓起一条木头条凳,双臂平展,吸气收腹,弯腰弹腿,像只猫样『射』离甲板,借着手上的板凳掌握平衡快速渡过软梯,也来到了江岸。霸王龙头上戴了个斗笠,未曾披雨衣,但他从甲板到江岸,衣衫上仅有少量雨水,足见其行动迅速。
逆戟鲸和霸王龙先后借梯飞渡,让纷『乱』奔走的百姓大开眼界,心中赞叹,惊为兵临凡间,不约而同地侧身退让,腾出一条通道。
霸王龙和逆戟鲸一左一右,健步如飞,顷刻间便到了马车旁边。霸王龙将条凳放在马车旁,逆戟鲸也将巨伞往前撑了一尺,伞面正好遮住条凳和自己。
车夫饱受风吹雨淋,衣衫早就湿透了,衣衫紧紧地裹在肉身上,将他包裹得像个粽子,骨骼肌肉清晰可见,一目了然。适时,见霸王龙和逆戟鲸旁若无蓉欺身到马车边,全然没把他打在眼里,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像黄昏时分的夕阳,眼中精光闪了两闪,似乎想发作一通,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径自敛去了光华,默默地退后三尺,一语不发,静观其变。
“恭请轻衣姑娘登船。”霸王龙和逆戟鲸微躬着身体,异口同声地道。车内没有回应,好像车内压根儿就没有乘客,只有空气。
“恭请轻衣姑娘登船。”霸王龙和逆戟鲸微躬着身体,再次异口同声地道。车内还是没有回应,静悄悄的,只有风拂动车帘的摩擦声,忽强忽弱,时断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