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秘密武器赶麻雀
制种稻田里除杂结束以后,稻子就进入了正常的灌浆结实阶段,沉甸甸的穗头,一天黄似一天。因为母本的结实率较低,植株的养分充足,叶片仍然是绿油油地鲜亮,所结的稻粒格外地饱满,一粒粒都被养分撑得肚大腰圆,黄橙橙的,煞是好看。父本稻结实率原来就高,由于拉花粉刮去了顶部的剑叶,灌浆结实后,就如一列列排得整齐紧密贴身站在那里的稻把,一派喜人的丰收景象。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海南岛的麻雀居然会这么多,常常是成片成群地落在稻田里。
麻雀吃一点父本稻没什么关系,可吃了母本上结的杂交稻种子,那就不是一般的损失。
麻雀们当然分不清哪些可大吃一通,哪些是留作种子的不可以吃。更因为母本上结的籽粒比风父本饱满,并且父本稻穗的颖壳因为拉花粉有些受伤而呈褐色,可能是吊不起鸟儿的胃口吧,落在父本上的麻雀反而少一些。起初,育种队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现象,后来发现靠村口、靠树林的地方,满田都是被麻雀糟塌后的稻壳,这才引起了高度重视。
育种队决定,收割前集中力量赶麻雀。
然而,成千上万的麻雀,落下来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岂是你说赶就赶得走的?这么多的麻雀,是育种队所有都意想不到的。不得已,育种队绞尽脑汁,想出了许多办法。
先是在制种田拉起一道道绳网,到处插起竹竿,绳子系上长短不一、花花绿绿的布条和塑料纸,田头有人带着竹竿巡视,一见有成群的麻雀飞来,就摇旗呐喊,牵动绳网,一时间满田彩条飘舞,麻雀们一见这阵势,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没敢在稻头落脚就飞走了。
时间一长,麻雀们也摸出了人类的脾性,就不那么理采摇旗呐喊那一套了。你撵,它飞;你停,它停,使它们胆子越来越大。于是,他们不得不想出最笨的方法来对付麻雀。
他们在长长的竹竿顶部系上五颜六色的彩带,在田头轮流走动巡逻,一见有麻雀飞来,不等它们停下就扯起嗓子鬼哭狼嚎一般地撵。
但由于制种田太多,就那么十几个人,许多人因为要忙于准备收割前的各项工作,来看麻雀的人都轮流值班,人少田广,照顾了这头,照顾不了那头。
最后,他们干脆敲面盆。可是,这法子也没管几天就不灵光了。
这天中午,马林西和邢悌友在田头又敲着面盆赶麻雀,刚好高会计从外面回来。
“我看你们都干什么呀。中午也不休息?”高会计笑盈盈地问。
“撵麻雀啊。”马林西说。
“育种队这么小气。麻雀能吃多少呀。”高会计开玩笑说。
“不是我们育种队小气,是你们的‘雀子’太坏。”邢悌友跟高会计早是好朋友了,开起玩笑来常常口无遮拦,不管荤的素的,于是一语双关的跟她开玩笑。
“你这个人真是……”高会计脸一红,后半句咽下了。
“跟你开玩笑,高会计不要当真哪。嘻嘻。”邢悌友露出两排很对不起人的大黄牙。
“高会计,赶麻雀有什么好法子啊?”马林西岔开了话题。
“嗯。”高会计略想了一下说:“嗳,你们可以用录音机撵呀。”
“录音机?”马林西睁大眼睛问。
“是啊。录放机呀。”高会计认真地说。
“录音机我们倒是有的呢。那个东西也能管用啊?”邢悌友立马一本正经地问。
“去年我在陵水那边看见人家用的。也是你们大陆育种队。哪像你们这么费劲。”高会计说。
“哦。”马林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你看人家是怎么撵的呀?总不能把机子拎在手里吧。”
“是啊。真奇怪了。”邢悌友说。
“就是用录放机放磁带。音量放得大大的。拎在手里在田头转啊转的啊,什么鸟都不敢靠边。”高会计一本正经地比划着。
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天,马林西他们将信将疑,照高会计说的方法,他把给县种子站程站长捎带的那台手提录放机装了新电池和一盒霹雳舞的音乐磁带,拎到了田头。
还是马林西和邢悌友当班。
马林西抱着个录放机,邢悌友拿着根长长竹竿,两人并排坐椰子树下面的田埂上,一边乘凉聊天,一边密切注视着稻田,防止麻雀入侵。同时,也期盼着这新式武器真的如高会计说的那样管用。
“嗳,你看那边有一群麻雀飞过来了呢。”邢悌友碰了碰马林西。
“真的。”马林西下意识地捏着录放机的音量开关,说:“别忙。你不要撵,等它们全部落下来。”
“狗日的,这多少啊。”邢悌友愤愤地说:“嗯。全落下了。开啊。快开录音机。”
马林西连忙站起身,将喇叭面朝麻雀刚刚落下的方向,把录放机的音量开关猛地旋到最大,高高地举过头顶,刺耳的霹雳舞音乐立马响彻上空。
麻雀们忽然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呼啦一下惊飞起来,黑呀呀一片,齐唰唰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咦。这玩艺还真管用哩。”邢悌友开怀大笑起来。
“走。我们到那边几块田再去转转看。”说着,马林西拉起邢悌友。
马林西戴着草帽,神气十足地扛着录放机,与邢悌友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田埂很窄,似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机子里的音量被调到了最大,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马林西想,自己的样子一定挺滑稽,歪歪扭扭,跳舞一样,很像是中午多喝了几杯的样子,把走在后面的邢悌友都逗乐了。
“要是有照相机拍下来,那才好看呢。”邢悌友说。
“为什么?”马林西问,差点儿跌倒稻田里去。
“你说,哪有人把这个世界上最时髦的录放机扛到田头的?人家都是拎着在大街上显摆,海口、三亚不都是那样子。人家是拎,你是扛,像打仗扛的弹药箱。哈哈哈。”邢悌友快活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