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舒清妩和宋恒关系极好?这番话已经摆了明的是在威胁,警告!
元宝堂掌柜先是一怔,转而圆目一瞪,愤声大喊,“都是些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觉得比赛赢不了了,才以此作为筏子的!”
他情绪激动,宽阔身子明显可见微微发颤,瞧着模样像是要吃了舒清妩一般。
隐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起,元堂大脑飞速运转。
是,他确实派人阻挠舒芳斋不假,因而倘若那两人当真被送进官府,将一切揭露,元宝堂无事,但传进家主耳朵里,恐怕他这个掌柜也就要做到头了!
将他面色收入眼底,舒清妩了然一笑,垂首敛眉,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白术,拿着舒府的牌子,去把那两个内奸送官。”
言罢她又勾起笑容,瞧向元堂,一字一句吩咐:“劳烦好好审一番,定是要将幕后使者给问出来!”
“奴婢这就去。”
白术行礼福身,接过牌子,转身欲要离去。
“慢着!”
元宝堂掌柜骤然出声,面上神情似怒似惧,咬牙切齿道:“此等小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舒芳斋出了内奸泄露信息,故此导致前两场比赛的结果有疑,自然是不算作数的。”
他是万万不敢赌的,万一这事情真的捅到了明面上去,怕是主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舒清妩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唤了白术:“喏,且去谢谢元宝堂掌柜,倒是省得你多跑一趟了。”
她嘴角勾起,笑得开怀,一箭双雕,除了内奸又去了比赛,只可惜,现在还不能与云家撕破脸面,故而无法给元宝堂一个重创!
元宝堂与舒芳斋的比赛就此而终,底下看客不禁唏嘘,本以为今日最后一场,能比出来谁是最后赢家,却不想最后是这个结局。
日子又步入了正规,舒芳斋和元宝堂又回到了先前不分上下的模样。
阳光和煦,温暖得很。元宝堂敲锣打鼓,宣传着新推出的糕点,百姓喜欢看乐子,故此早早地,门口就聚集满了人。
“瞧一瞧,看一看,今个儿我们掌柜的发令了,凡是来了的,都可免费尝尝糕点。”
伙计拿着锣,敲着鼓,笑容可掬,躬身请各位贵客进店。偶尔抬起头来,复又很快地低下去。
“哎?你不是…之前舒芳斋的伙计吗?”
人群中眼尖的且不怕事的,细细打量一番,踮起脚尖,扬声喊道。
一时间,人群有些许的骚动,眼中好奇满满。
伙计也不怕人,露了脸,带着些感激,朗声说道:“那还得多谢我们掌柜的,看我可怜,留我在元宝堂做事,每月给的月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啧,那元宝堂的掌柜也不怕你是内奸啊,有了前科,指不定以后怎么样。”
也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大家都静了下来,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伙计,就等他怎么说。
“瞧您说的,我们掌柜的心明眼清,不清楚我的底细又怎会招我进来。”伙计丝毫不见慌张,甩了白布,又道,“我只说我是被冤枉的,您信不信就由您了。”
转而又添了句:“哎,我这种身份的,自然东家说啥我去做啥。”
他话落,摇了摇头,显得极其无奈,接着禁了声,又招呼起来顾客,徒留一个悬念给大家。
众人疑惑重重,阴谋论在心中想了又想。
元堂恰巧走了出来,手搭在伙计的肩上道了句辛苦,笑眯眯看向众人:“我可得感谢舒芳斋,让我白白捡了一个如此勤快的伙计,至于内奸这事,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伙计可是干净的很!”
他这话一出,便是明着暗着的在诋毁舒清妩了。
“谢谢掌柜的为我说话。”伙计扬了笑脸,“咱元宝堂可是良心的很,月钱发的多,也不会出克扣这一回子事。”
两人一人一句,不知不觉便给舒芳斋安了不少坏名声。
而此时——
元宝堂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由着暗金绸子裹了起来,冷风轻拂,韵锦锻的帘子微微掀起,帘子的一角绣着“舒”字。
“呸,没良心的小人!”小蕾蹭一下子站起来,转身欲往车厢外去,“奴婢倒是要去问问,舒芳斋是怎么亏待他了!”
元宝堂门口的一出戏,她们在车厢内听的一清二楚,当真是让人气愤的很。
白术抬手拉住小蕾身子,确实摇头轻劝道:“小姐还在这呢,容不得咱们乱来,若是小姐发话,我倒和你一起去问问他,到底认不认得良心二字。”
小蕾止了步子,紧紧抿着唇,眸子里的怒火还在,看样子是还未曾全然平静下来。
“不过是口舌之争,咱们若下了场去,倒是坐实了舒芳斋欺压劳工,克扣工薪。”
舒清妩松了撩起帘子的手,倚靠在软座上,阖了眸子细细说道:“都是些没根没据的话,有精力去计较些这个,倒不如好好规范下自身。”
她轻捏眉尖,复又吩咐道:“去舒芳斋。”
原是想着直接回府,好好休息一番,想在看来倒是不能了,她需得去舒芳斋看看,给大家伙提个醒,元宝堂又要开始作妖了,总得提防着些。
轩榥半掩着,透过这丝丝缝隙,缕缕凉风吹入,引得白釉莲瓣烛台上的灯火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白术垂手而立的,转首瞧见了虚闭的窗,心中暗怪底下人不仔细,忙轻柔地推开门拿捏着步子,悄声行至窗前。
“咯吱——”
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白玉软榻上小憩的女子似是听了这动静,眉头无意识的微微蹙起。
“谁?”
舒清妩偏了下脑袋,眸子依旧阖着,声音浅淡,带了些初醒时的软糯。
“回小姐,奴婢是白术。”
白术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屏住气息,轻声轻语:“奴婢瞧着窗子半掩着,恐冷风入室,让小姐白白受凉,故此…”
“是奴婢大意了,手脚没轻没重,扰了小姐清净。”白术说了一半,复转了话语,福身行礼,诚诚恳恳地认错。
舒清妩此时已清醒了大半,抬手轻揉额头,柔声道:“这认得是哪家子错,正好我也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