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虽然十分的讨厌万俟卨这样的人,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且看他怎么说吧。。。
三人落座,酒菜上来,刘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方进石给万俟卨,只说他是金统大和傅选的好友,也没有多说什么,万俟卨望着方进石看了半天,看的方进石心里有些毛,这刑狱出身的人看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最后万俟卨道:“这位方公子好似以前见过。”方进石道:“是么?”他即不承认也不否认,万俟卨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前几天在康王府中见过。”
这万俟卨记性当真是不错,方进石在康王府中并未和他说过话,当时那么多人,他居然仍能记起见过方进石,方进石只好道:“万俟知事真好记性。”
万俟卨听了称赞,脸上居然连笑容也没有一丝,接道:“昨日听刘大掌柜的说起方公子朋友的案子,我连夜找人查了一下。”
方进石不禁问道:“如何?”
万俟卨摇头道:“你那几位朋友想要脱身出来,几无可能。”方进石听这万俟卨这么说,本有些丧气,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是万俟卨没有办法,很可能不会出来见他,他既然肯出来见方进石,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吃他一席酒宴。
这万俟卨如此说话,只是让方进石着急一下,继而拿出自己的办法,以显示高明之处,他求得的回报也必然是丰厚的,换句话说,就是想让方进石求他。
这种老狐狸的伎俩,方进石不敢说见的多了,只是后世的许多人都是如此行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方进石暗笑一下,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费心了,告辞。”
他做势欲走,万俟卨却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刘统也未想到方进石没几句就想要走,赶紧拦住他道:“万俟知事只说几无可能,并未把话说绝,且听他说说有无别的法子再走不迟。”
方进石看着万俟卨道:“万俟知事是利州路提刑司知事,并非在汴梁城中任职,事情难办也是正常,我这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万俟卨神色甚是尴尬,他本想拿拿架子,让方进石求着他来,此时这少年言语之中处处透着强势,大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心里反倒是有些着急了,真怕方进石就这么走了,一单好买卖就这么黄了,他从侧面已经有所了解,方进石虽然表面看上去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第一,这少年似乎和康王相熟,第二,他已经从某种渠道中得知了些风吹草动,职业的敏感让他知道此案大有可为之处。
对于急于想攀上大树的万俟卨来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飞上高枝的机会,他此次专程放下手头的案子来汴梁城中“活动”,就是他太不甘心自己仅仅在利州路提刑司中做一个小小的知事,方进石此时有恃无恐的态度,更加印证了他心里所想的,那就是方进石离开他,也是有足够的路子拿下这桩案子的。
万俟卨想到这里,也站起来陪起笑脸道:“方公子莫要着急走,在下虽是外方官吏,可是所有衙司的刑狱都是相通的,贵朋友这件案子虽然棘手,在下却也有些办法的。”
方进石心里骂了一声: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好说话不成,非要让老子给你摆脸色看。
他坐下来道:“那就听听你有何高见了。”他大拉拉的坐下来,甚至将脚踩在凳子上,拿了桌面盘中一只鸡腿啃着,态度十分倨傲和不屑。
他越是这样,万俟卨态度更是谨慎和谦恭,越觉得他深藏不露和深不可测,这里是京城,比不上他的利州路人头熟,万俟卨甚至站了起来道:“贵朋友的这件案子,极其不利的有两点。”他习惯性的停下来不说,就是想让别人来问,方进石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万俟卨心中一冽,连忙接着道:“这第一点,就是那些盐犯一口咬定认识贵友,且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来,和他们是同伙。”
方进石之前并不清楚金统大他们和盐枭们是怎么样的关系,听了这万俟卨如此说,就道:“我那些朋友并不认识那些盐犯。”
万俟卨道:“若果真贵友和那些盐犯不认识,那倒好办多了,这些盐犯罪行极重,公然在汴梁城外杀死多人,难逃弃市断头之刑,他们如此血口咬人,必是受人指使了。”
连方进石也不由的赞同起万俟卨说的话有道理来,他问万俟卨道:“你看这些盐犯受何人指使的可能性最大?”万俟卨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不过总逃不过贵朋友的仇人,不想让他出狱之人,只需一查这些盐犯的亲友谁能得到好处便宜,指使之人就呼之欲出了。”
方进石真心叹服这万俟卨的本事来了,这人虽然是小人一个,可是真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他点了点头道:“那第二点呢?”
万俟卨看到他点头,心里一喜,接着道:“这第二点么,就是据说从半道回来时,有贼人想要劫下贵朋友,而且伤了几名官军,众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做不得假,贵朋友百口莫辩,不认下都不易了。”
方进石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万俟卨道:“以我所见,半道的这贼人非是朋友,而是想祸害贵朋友的敌人,他们就算不是指使盐犯之人,也必是同伙。”
方进石道:“那依你所见,此案可有翻案的机会么?”万俟卨沉吟了一下,抬头警惕的望了下外面才低了声音道:“能不能翻案,要看方公子能使多大的力气了。”
方进石微微一笑道:“若是力气够呢?”万俟卨正容道:“那就如同鏊上翻饼。”他伸出手来做了个翻掌的手势,方进石哈哈笑了道:“只怕此饼有些难翻。”
万俟卨跌坐回座位,也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恼,方进石将手中啃净的鸡腿丢入盘中,抹去手上的油腻道:“你且说说你的办法来。”
万俟卨沉着脸道:“那也要请方公子先明示一下,看能使多大的力气,在下才好说话。”方进石傲然道:“蔡相公够力气了么?”他既然充大了,就索性抬出蔡攸的名头来,狐假虎威一番再说。
万俟卨大喜道:“当然够了,若是这样,这饼太易翻了。”他高兴的是,这少年果然是大有来头,能认识他继而攀上蔡攸相公,前程一定是飞黄腾达不可限量了。
方进石看他的嘴脸变化,真心的讨厌起此人来,刘统在一边道:“万俟知事还是快将办法说出来了。”万俟卨迟疑了道:“按说有蔡相公撑腰,此事极易,只是我等要将此事办的不让蔡相公的名头不受半点损伤,又是不太容易,待我回去再找找人想一想,把事情做细,明日再议如何?”
这倒不是他拿架子,装高深,实在是他害怕一个不小心事情出了差池,不仅没攀上高枝又惹了麻烦就不妙了。
方进石也不急在这一时,就点头同意了,万俟卨恭恭敬敬的送他出来,连酒菜钱都是万俟卨出的,这和方进石来时真是千差万别了。
方进石告别刘统回家,刚到大门口,就见一辆豪气的马车奔了过来,这马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个豪门大户随从模样的人从马车里出来,向方进石行礼道:“方公子,郓王爷传你到王府去。”
方进石识得此人是郓王爷赵楷的府中下人,不敢怠慢,连家也不进了,坐了王府的马车向了郓王府而来,这些日子本来等着雪停冰融了就去江南置办茶庄,可是蔡驸马和郓王府都没有消息来,方进石也不好去直接问,只能一直等着,忽然这赵楷使人来传,想来是事情有了眉目了。
方进石来到郓王府中,赵楷在侧厅见了他,方进石向他行礼完毕,赵楷笑眯眯的望着他道:“你可知道我传你来,是何事么?”
方进石道:“三哥传我来,定是和江南办茶之事有关了。”赵楷点头道:“你猜对了一半。”方进石奇怪的道:“一半?”
赵楷道:“我让你去办茶庄没错,可是这次不是去南下江南,而是想让你北上。”
方进石大奇道:“北上?北上怎会有茶?”赵楷道:“北上无茶,可是会从江南运茶过去,然后运往金国,你到北面给我办好北面的茶庄,江南的茶庄我另找人去。”
方进石问道:“三哥是想让我到涿州还是易州呢?”
赵楷笑道:“都不是,我想让你到檀州或者幽州去。”方进石大吃一惊道:“檀州和幽州不都由金国女真人守城的么?”
赵楷望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怕了?”方进石心里确实有点打鼓,可是忠心还是要表的,于是拍拍胸膛道:“有三哥撑腰,我怎么会怕呢?”
赵楷长笑一声,竟然走上前去搂了方进石的肩头得意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怎会置你于险地呢?如今幽云十六州,已尽是我大宋之地了!”
方进石心头大动,喜道:“此事当真?”赵楷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昨日才最终商定,宋金攻辽盟约在前,金人守约,已经答应将幽云十六州尽归于我大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