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许的拳头接连着砸上去,敲得铁门咣咣作响。
“贾以时!你他妈的别给老子装死,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不然我就把你家地址曝光出去!!!”
叶一许的叫骂声引起屋内那个半疯女人唧唧呜呜的喊叫,然后贾以时骂骂咧咧地来给他开门。
“吵吵什么!跟催命鬼似的!”贾以时没好气地瞪了叶一许一眼。
叶一许顺利进门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拉黑我!”
“没拉黑,只是把你删了。”贾以时进一步说明,“你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嘛留着你!”
“可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是我们两勾结在一起,公司都他妈的停我职了!”叶一许表现得十分愤怒,“你当初为什么骗我,骗我你是《热血战斗少女》的作者?”
“我本来就是啊……”贾以时仍不松口,但语气里透露着心虚。
“别他妈的骗人又自欺欺人了好吗!公司都调查清楚了,就差出官方声明了!”为了更彰显内心的怒火,叶一许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头一次见到如此暴躁的叶一许,贾以时也被吓懵了。
“都、都查到了什么?”贾以时慌张问道。
“据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网上的那份签约合同是真的,是尹江的母亲放出来的。尹江确实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但那部作品是她的创意,有她亲笔写的大纲和画的人设。然后她的父亲,也就是那部作品的画师尹立日,为了纪念女儿,才以女儿的身份去签约,并且把自己的身份隐瞒了十年……这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你不是尹立日的助手吗!”
贾以时愣住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他确实知道尹立日才是原作者,也知道对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已过世,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妻子仍然活着并且保持联系。因为在贾以时成为尹立日的助手的这几年间,那个乖僻的老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平时也不喜欢外出走动,吃住都在工作室里。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孑然一身的工作狂魔。
贾以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尹立日时的场景。
当年他还是一个同人画手,正在与自己曾经的大学室友吴绥合作出本。在某次同人展上,一个七老八十的精神老头来到他的摊位并把摊上所有关于《热血战斗少女》的东西都扫了一遍,令他印象深刻。
后来,老头私下联系了他,说是因为他画的同人本和原作者的风格最像,所以最喜欢他的作品,并且想和他交个朋友一起讨论原作。贾以时很是开心,毕竟好不容易能在三次元里认识一个同好,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经过数次相谈甚欢的面基,已成为了忘年交。某一天,老头邀请贾以时去他家玩,然后贾以时才知道,老头正是传说中那位神秘的《热血战斗少女》作者本尊。
尹立日突然找助手的原因很简单,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为了保证作品能够继续按时保质地更新,他急需一人来辅助他。但助手的人选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定下来的,因为要当他的助手,不仅画功要好,还须对他的作品有爱。
于是尹立日开始关注各个同人展,想在里面寻找到符合条件的最佳人选。后来他便找到了贾以时,而贾以时当然一百万个愿意成为他的助手。
对《热血战斗少女》的爱,贾以时敢保证自己在粉丝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但他的画功只能说是一般,并不完全符合尹立日的要求。而尹立日当时在贾以时的摊位上买走的那几本同人本,几乎全是吴绥代笔画的。贾以时不能让尹立日发现这个秘密,便主动与吴绥断绝了联系。
能亲自参与绘制自己最爱的作品,贾以时觉得三生有幸,所以一开始与尹立日相处得十分融洽。但后来因为一件事,两人开始心生间隙。
那时,贾以时成为尹立日的助手兼徒弟已经过去一年,他不像他的老师那样淡泊名利,甘于一直寂寞。他无法理解尹立日放弃一切荣誉光环的想法,若他是作者本人,一定会忍不住昭告天下,享受万人的追捧与膜拜。
于当年年末,次元突破文化公司给他们发来邀请函,邀请他们去参加公司内部的颁奖典礼。贾以时欢呼雀跃,想象着自己盛装出席的美好画面,却被尹立日一声“我们不去”而撕毁。
贾以时不敢当面忤逆老师,但又很是不甘,他认为自己也是那部作品的参与人员之一,理应有共享那份荣誉的权利。于是他找到许久不联系的吴绥,用带对方见作者本尊的条件诱使对方去帮忙领奖,这才有了后面那张阴差阳错的合照。
当贾以时把获奖证书和奖杯展示在尹立日的面前时,尹立日勃然大怒,险些犯了高血压。贾以时被吓坏了,担心自己会被尹立日赶走,便连忙把责任全部推到吴绥身上,并保证与那位蛊惑他的损友断绝一切往来。
自那之后,贾以时表面上安分了几年,但内心一直蠢蠢欲动,特别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尹立日的年纪越来越老,手也越来越抖,大量的绘图工作逐渐转移到贾以时的手里之后。他想要在作品里附上自己的姓名,并多次明里暗里向尹立日表达公布他们两人的名字和身份的要求,而尹立日则一如既往冷酷拒绝。
某一天,尹立日突然告知贾以时,《热血战斗少女》这部作品即将进入完结前的倒数篇章。
“为什么?!”贾以时一时间难以接受。
“画了十年,已经够了。”尹立日长叹一声,却又像是释怀一般。
“怎么会够!这么好的漫画,应该一直一直永远连载下去!”
“正因为是好作品,才更要懂得完结。我太老了,灵感和时间临近枯竭,是时候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了。”
“不可以!我不同意!就是不能完结!”贾以时纯粹撒泼打赖。
“这不是你的作品,你没有权力做决定。”
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贾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