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薰儿的父亲李白露,本是镇上远近闻名的神医,在清河西镇那边开着一间药庐,平日里为镇民们诊病看疾,煎药施针,可谓照顾备至,当真应那医者仁心四字,怎奈他就算医术再如何高超,面对自己女儿从小就犯的心口疼,却是束手无策,镇上人都知道,李薰儿从小就有心口疼的顽疾,每月月圆之夜,则症犯心疼,别说是她的父亲李白露,就算是她师父那种世外修者,至今也没有想出任何解决方法。
但没有方法并不意味着可以放弃,对于自己女儿的顽疾,李白露一直记挂在心上,三个月前,他为寻找治愈女儿顽疾的方法,离开了清河镇,也不知中途发生了何事,当回来的时候,体内就感染了尸毒。
由于清河镇民分居两岸的缘故,所以亲人之间自出生起后,就执有一块望亲石,平日里可通过望亲石和远隔在对岸的亲人们进行些语言交流,而当亲人出事的时候,望亲石则会发生异动。
那晚,李薰儿正在梅花庄院里赏月,忽然发现自己和父亲之间的望亲石不仅发生异常反应,而且光线越来越暗淡,作为女儿的李薰儿怀着担忧偷偷划船过河,到西镇去看望自己的父亲,结果到药庐时,发现父亲体内尸毒发作,如疯子般见人就咬,好在是李薰儿及时赶到,也幸在发现的早,如此状况,没有让其他的镇民看到。
李薰儿当时慌乱到极点,满脑子的不可置信和束手无策,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决。
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便用师父传授的十二枚金针,将父亲李白露体内的毒强行压制住,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金针入体将尸毒压住的同时,自己的父亲也彻底昏死过去,没有了任何直觉。
为了不让其他镇民知道自己父亲感染尸毒的事,李薰儿只能先任由着西镇镇民将看似已经死去的父亲埋葬,因为父亲平日里造福镇民,积得不少善德,还有下葬当日的一些异象,众西镇镇民就商量将李白露葬在了袁师庙里。
之后的每天晚上,李薰儿都会偷偷到西镇袁师庙去看望自己父亲,有一日,她到袁师庙时,居然发现父亲棺木晃动,十二枚金针已不足以压制尸毒,没办法,她只能够将师父所赠的太上压妖符压在坟头,否则父亲破棺而出,事态会变得非常严重。
昨夜李薰儿去袁师庙探望父亲,刚巧遇到萧如是将父亲坟头的太上压妖符揭去,所以,就有了昨晚的事情。
现在,李薰儿将这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知出来。
听完这个故事,就连一心想要除掉僵尸的龙末泉都不禁感慨,更何况是萧如是。
萧如是也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两双眼珠子里流淌着沉重的罪恶感道“李姑娘,对不起啊,我……”
“行了,不要说了,既然都已知道,就赶快离开吧”李薰儿一双玉眸吊着泪珠,故意将语气放的强横,一来轰走萧如是和龙末泉,二来,掩饰内心的柔弱。
萧如是的眼神里,在此刻流露出坚毅道“不行,我不走,我一定要帮你医治好李先生”
李薰儿愤怒,泪也流的更多“我要让你们都离开,听到没有,赶快走”
“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会有办法的”
“别伤心了,薰儿”
叶婆婆和阿言一起,扶住这个伤心到可能会随时倒下的姑娘。
就在此刻,一直低头垂目的龙末泉,抬头,笑道“没错,阿言小丫头说的对,会有办法的”
他这句话,无疑让已经濒临死心边缘的李薰儿重新燃起希望,李薰儿两眼湿润的将自己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龙末泉身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望,凝望这个刚才一股劲要杀自己父亲,现在却又说有办法治愈父亲的人,许久许久,才弱声弱语道出两个字“真的?”
还未待龙末泉说什么,萧如是即关心道“龙大侠,是什么办法你快说,只要我能出力的,我一定好好办”
“我想先见见李白露”龙末泉的回答,仅此而已。
“这和救我爹有关系吗”
方才还将希望寄托在龙末泉身上的李薰儿立刻建立起防线来,毕竟龙末泉在不久之前还是扬言要杀掉父亲的人,现在她怎么可以轻易相信。
“哈哈哈”
李薰儿的态度表现令傲气不凡的龙末泉很不满意,他大笑道“小丫头,你还怕我骗你不成,我此刻已然收剑,你对我却还有提防,须知我若还真想杀你父亲,出剑就是,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既然你不信我,我也就不奉陪了”
龙末泉是说一不二,前一秒说着不奉陪,后一秒就已经要离开。
“哎,哎,等等啊龙大侠,既然你有办法,就帮帮李姑娘吧”萧如是出言挽留。
那龙末泉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睛瞪大道“臭小子,中尸毒的又不是你爹,你着什么急”他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望了眼李薰儿,似乎在用眼神告诉李薰儿,自己是真的有办法救她父亲,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等等,我带你去”
李薰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李薰儿从小就跟着镇子外面见龙山山头上的一位隐世老神仙学习道术,所以对于世间阴阳诸事,多多少少有些浅薄的理解,她将自己的父亲身体,放置在山庄内冰窟里面,在冰窟内寒墙上面,用狗血画着许多符纹,都是一人阶级的低级符种,萧如是闭着眼睛都可以画出来,真正起作用的,是铺满冰窟的糯米和贴在李白露额头的太上压妖符,如此严密的阵法压制,龙末泉居然还能够感觉到尸气,萧如是不禁感叹其修为之高深。
“放心吧李姑娘,一定会有办法的,别担心”萧如是这样安慰。
只是他的安慰,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李薰儿听在耳里,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注意力全在龙末泉身上。
冰窟最中央,有处冰床,李白露就静静躺在冰床上面。
“哗”
龙末泉手腕一动,流魂剑出,飞划过去。
“住手”
“不要”
李薰儿和小丫头阿言紧张大吼,一时间不知所措,李薰儿满腔愤怒,唤出斩仙飞刀,就要飞杀过去,此时,龙末泉才道“别着急啊,李姑娘,我又没下死手”
听到他的言语,众人冷静下来,仔细去看,流魂剑只不过是划破了李白露僵硬的手臂,在他的身体上,割出一条拇指长短的伤口,从那个伤口里面,暗绿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并且,暗绿色的血液中,带有微微的异味。
李薰儿生怕这种做法会对自己父亲不利,想要冲上去遏制,却被叶婆婆和萧如是拦住。
萧如是又一次热脸贴冷屁股的道“放心吧,李姑娘,不会有事的”
“哼”相比上一次,李薰儿倒是做出了些许理睬。
“呵呵”
龙末泉也不知为何,微作冷声,然后用自己手指蘸了些从李白露伤口处流出来的带有异味的血,嗅了嗅道“当今世上,尸毒共有三类,一类传自西域,一类传自苗疆,另外一类传自酆州画血堂,令尊体内所中尸毒,量少却力深,又带有异味,不是天然形成,而是经过毒物提炼,应该是来自酆州画血堂”
“画血堂”
众人面上露出惊色,对于画血堂,萧如是和李薰儿等后辈可能有所不知,但是作为老一辈的叶婆婆,对酆州画血堂可是清楚的很,现在听到李白露体内尸毒和其有关,不禁眉头微微一蹙。
小丫头阿言则瞧住龙末泉,在嘴角嘀咕道“你倒也还了解苗疆”
与此同时,在清河镇镇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天师,穿着身华丽道袍,头发用支玉簪束着,长的也非常白皙,一眼看去,他就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一样,没有人会想到,他已是四十年纪,从镇外一直到镇内,他没有步行,而是骑个木驴,木驴用松木所制造,看上去也用很多的油漆涂抹,显得很华丽,其实这都不算什么,他身上最令人注目的,就是背上的两把剑,一把金灿灿,一把雪银银,两把剑一样长短,还未出鞘,已有三分剑气。
年纪四十却看着年轻的天师骑在木驴背上,唱着歌谣,歌谣道是: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边唱着歌谣,骑木驴的天师边向镇中而来,其时,日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