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1 / 1)

<>第二天凌晨,天灰蒙蒙的,头顶乌云四起,凉风阵阵,今天多半是个阴天。

秦扬抱着江宇靠在棺材上昏昏糊糊的眯了一晚上,醒来时难免浑身麻木,腰酸背痛,他轻蹙着眉小幅度的转动脖子,看看在自己怀里睡得面色泛红的江宇,实在是有些羡慕江宇无忧无虑的模样,就连这么艰难的环境都能睡得如此安稳。

江宇相貌乖巧讨喜,睡着之后更加乖顺,较长的眼睫浓密且直,眼皮上有一层淡淡的银白色,与小孩子特有的淡银色别无二致。

秦扬看了几息,不觉勾唇笑笑,伸手去够放在桌上的竹筲箕,摸出一支烟来叼着,费力的擦燃火柴,点上烟抽着。

江宇不舒服的动了动,秦扬手指夹着烟低头去看,江宇抬手揉揉眼,睁眼看一眼秦扬,嘴巴动了动,又眯着眼继续睡。

秦扬没叫醒他,即便双腿已麻木,却不忍心吵醒他,遂任由他睡。

天渐渐亮了,李家的几名亲属早早的就来帮忙了,见灵堂里只有两人,难免好奇发问,秦扬也不多说,只是说王强他们有事先走了,只不过昨晚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很快整个村就能知道王强撞过鬼。

张晓仙起床后洗漱好和面煮面条给两人吃,还煎了两鸡蛋,江宇乖巧道谢,跟秦扬端着面去蹲在泥塘边吃,几只鸡两人身边打转。

江宇吃东西很安静,不过他捏筷子的手法却笨拙且错误,总是喜欢把筷子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秦扬教了几次也没能纠正。

他吃了几口面后用筷子费力的把煎得金黄的鸡蛋撬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秦扬碗里,讨好地说:“秦扬,吃,吃鸡蛋。”

说着还把夹过鸡蛋的筷子放进嘴里砸吧了两下。

“你不吃?”秦扬有些意外的看向江宇。

江宇抿抿唇,低头笨拙地说:“我,我不爱吃鸡蛋哦......”

这模样明明是喜欢吃,秦扬看着低头默默吃面的江宇,心中莫名一动,猜想小傻子应该是想回报自己,他沉默几息,随后把自己碗里咬过一口的鸡蛋夹给江宇,也不多说继续吃面。

江宇却不纠结,反而开开心心的夹起蛋咬了一大口。

吃完饭回去,熬了一夜的秦扬有些头疼,他也顾不上睡觉,洗了把脸,背上江宇家的背架子拿上镰刀,带着小尾巴江宇下地了。

秦扬把地里被打断的玉米跟蔬菜全扯来绑在背架子上,看了看其他几块菜地没什么大的问题后,又在附近割了些草才回了家。

回到家吃了午饭就去睡觉,江宇也巴巴的跟着要去睡,秦扬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下午醒来秦扬要去李家帮忙,江宇非要赖着去,秦扬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跟着自己去李家,好在江宇很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并没有给李家人添麻烦。

马涛跟杨越都没有来,看来是被昨晚的事吓怕了。

黄昏时分,一伙帮忙的人坐成几桌吃饭,杨越来了,附耳跟他说王强想见他。

秦扬迟疑片刻,放下碗带着江宇跟杨越走了。

王强一家刚从县里的卫生所回来,王父正在院子外面砍杀好的鸡,秦扬打了两声招呼,王父立马热情的招呼道:“秦扬,昨天多亏你了,今晚上你们几个就在我家吃饭,知道不。”

秦扬不置可否,稳沉笑道:“叔,不用跟我客气,我先进去看看王强。”

秦扬领着江宇跟杨越进屋,就瞧见王强正坐在床上,眼睛被绷带缠着,左手手臂挂在脖子上,折了,马涛坐在一旁给他喂饭。

江宇到陌生环境总是十分拘谨,要紧紧抓着秦扬才放心,此时见到王强,便小声在秦扬耳边说:“秦,秦扬,是他哦……吃泥巴吃生病了呢……”

“别乱说话。”秦扬低声教训,江宇也不怕,而是讨好的冲秦扬笑笑,勾着秦扬的小指玩。

“来了。”马涛随口招呼。

秦扬点点头,“你俩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马涛放下碗,无奈说:“睡得着吗,心慌得很呐,就等着你来跟我们说道说道了。”

“有什么好说的,”秦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两人少在王强面前瞎说,“强子,眼睛什么情况……手怎么还给吊上了,”

马涛立马心虚地说:“我,我昨晚摁他的时候太大力,给掰断的,去了医院才查出来,这不在赔罪吗......”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饭碗。

秦扬:“......”

“医生说多少有些影响,算了,没死就不错了。”王强自嘲笑笑,显然无法接受现状,苦中作乐而已,他渐渐敛去嘴角笑意,神色凝重地说:“秦扬,我好像遇上朱阿公以前说过的泥裹鬼了。”

秦扬一怔,也不知该说什么,遂宽慰:“现在不是没事了,别多想。”

马涛杨越面听了王强的话难免带菜色,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快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扬不赞同的看两人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王强沉默许久,才以沉闷的声音缓缓说:“我昨晚上去撒尿的时候就老是觉得有人跟着我,我还以为是你们哪个在开我玩笑,也没多想,等走到菜园子里的时候我就躲在房屋后想反过来吓你们,等听到声音靠近了,我跳出来后却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没等我看清楚,就被一只手抓住直接往菜地里拖,那手力气大得要命,我喊也喊不出来,被拖了一圈后,就没印象了......”

马涛听得两股颤颤,浑身发寒,干笑着活跃气氛,“不都说了半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别回头吗,你牛逼了,还想吓鬼,吃亏了吧。”

杨越也悻悻地说:“强子,你肯定是魂魄太弱了才会遇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让你妈去给你求一张符吧,你昨天那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过去了的事就别再多想,以后自己言行举止也注意点,再不行就压一把剪刀放枕头下。”秦扬见王强畏惧得浑身轻颤,那旁边两人又不懂察言观色,说这些话无疑是在给王强增加心理压力,于是轻描淡写的把这事给带过了。

一群人久久没说话,马涛突然啧了一声,像是记起什么大事一样,忙问秦扬,“对了,你怎么知道敲铁锅管用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快教我们两招。”

“听过一个说法而已,胡乱试试。”

“啥说法,快说来听听。”

秦扬淡淡道:“听说枪声能吓走脏东西,枪声声响大,同理,敲铁锅声音也不小。”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时外面响起两个妇女的对话声,马涛好奇的起身去看,片刻后回来小声地说:“婶子还真给你请了个神婆啊?!”

王强无声点点头,毫无说话欲.望,靠在床头小睡,屋里气氛有些闷,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再说话,几息后屋外响起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混合着女人又叫又唱的声音,显得诡异异常。

江宇被外面奇怪的声音弄得有些恐惧,自发躲进秦扬怀里捂着耳朵。

一群人在王强家待了许久,到了天黑,两个大男人死活要让秦扬送他们回去,秦扬无法,只得挨个把两人送回家,才牵着江宇的手回了自家。

李麻子的儿子今天中午回来了,大小事有他安排,他今天也没必要再去跟着守夜。

两天后,李家正式办酒席,明天李麻子就要出殡,秦扬他奶奶跟村里的老人全去念经走道场,点灯,好不热闹。

这个年代送礼都是一点粮食搭几块钱,秦扬也没送什么米面,而是把一直没能送出去的五十块钱送了出去,带着秦凤江宇来吃了顿饭后,就没再往李家跑,开始盘弄起他的花草来。

这天早上,两人正在给那株长势喜人的天逸荷添土,秦奶奶跟杨和平找上门了。

秦奶奶直奔主题:“扬扬,你是不是去舅爷爷家山上挖了颗黑枸杞啊。”

秦扬不慌不忙的抬头看一眼带着谴责神态的两人,“黑枸杞?长什么样。”

杨和平咋呼道:“你挖了我栽的东西反倒问我长什么样,嘿,你这孩子也太不实诚了!”

秦扬似笑非笑地说:“舅爷爷,既然是你栽的东西,你总不至于知道它长什么样,你得说说它长什么样,我才能找来给你,这院子里花草植物那么多,我哪里知道哪颗是黑枸杞。”

“才,才不是他的,秦扬,黑枸杞不,不是他的。”一旁怯怯的江宇小声插话,见杨和平开始瞪自己,于是赶忙躲到秦扬背后,仍旧不忘小声说:“他,他是大骗子,秦扬,不要,不要信他哦。”

虽说是小声说,却还是让一旁两人听到了,杨和平顿时脸色难看,自知骗不到黑枸杞,耍横道:“甭管是不是我家的,不是在你家山上挖的就等于是偷!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还要学你爸偷!你难道看不到你爸是什么下场吗,赶紧把树给我种回去!我是为了你好!”

秦扬面色一冷,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对我说教,上梁不正下梁歪,先去教好你孙子。”

“怎么说话的!他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爸,咱家至于像现在这样困难?”秦奶奶厉声呵斥:“见天带着个傻子到处跑,你两个弟弟你照顾过吗!成天花钱给他买吃的穿的你买过一包给他们吗!”

秦扬也不恼,反而嗤笑道:“缺我那点东西?他们有个好奶奶,会瞧得上我买的东西?别打这株黑枸杞的主意,不巧,这黑枸杞偏偏是在江宇家山上挖的,你们要实在是眼红,就继续眼红着,江宇,对不。”

“对的......”江宇一本正经。

秦扬笑笑,不再理会两人,低头把兰草搬去放在墙角。

两人面色难看,各怀心思,几息后愤愤走了。

秦扬站在院墙后冷冷的看着走远的两人,决定把院里值钱的花草全带去城里处理了,免得招来贼惦记。

下午的时候,马涛突然跑来他家找人,说是政府派人来慰问大伙了,还带了不少慰问品,让他们赶紧去领。

等几人赶到的时候,村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所谓的慰问品不过是些粮油米面,至于赔款,还得等调查落实后再根据地里的受灾情况进行赔偿,要先去登记名字以及田地,过后有人来调查还得带人去地里,十分麻烦,最后能赔的肯定没多少,秦扬也懒得弄这些,领了慰问品后直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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