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及族老们离去时那阴森的目光让陈娴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虽然目前陈娴雅并不清楚族长及族老们到底为了什么目的跑这一趟,她只知道在王福生那个无耻小人喊出那个秘密时,她与邵氏便危险了。
同时陈娴雅也明白了王福生为何如此的有恃无恐,说背叛陈家毫不犹豫便叛了,抢了主家,还敢大摇大摆地回来,原来都是因为他手中的两个秘密。盛家灭门案可以威胁邵氏,那个所谓的赵家村血案的秘密连陈家族长及族老们都忌惮万分。
但是他也忘记了一件事,越是要命的秘密,知情者越危险,猖狂的王福生太小看这群陈家人了。
赵家村血案,还有在漕帮做堂主的儿子这两句话之中绝对包含了惊天的秘密,陈家人或许不担心一个几岁的小姐儿,但对于他们刚刚已经得罪的邵氏及邵氏背后的邵家,陈氏一族不得不顾忌。
对于陈家来说,没有了儿子,就要回娘家的邵氏与外人无异,如果邵氏也有与王福生一样的打算呢?陈娴雅心想,如果她是陈氏族长,估计她也不会对这桩风险坐视。
陈娴雅手心有些发凉,偏偏邵行止还有两天或者更久才到得了扬州,这几日邵氏与她,还有娅姐儿该怎么办?
阿媚突然从丫鬟堆里钻出来,得意地说道:“快将昨晚那块红色的宝石给我!”
陈娴雅嘴角微抽,这阿媚竟然也传染到徐景达的毛病了,“你还好意思找我要宝石,现在才回来!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姆娘呢?”
阿媚见状忙说道:“韦妈妈回怡趣院了,我们晚回来自然是有事。我们去族长家时,正好碰到两位姨太太扮成下人带着夫人的财物打算跑路。我便跟了她两个一程,然后找机会将她们敲晕,将东西都给抢了回来。我也不要你赏我银票了,就给我那宝石吧!”
陈娴雅张了张嘴。都不知说什么了好了,半晌才摇头道:“没见过你这种没眼光的,那么多的宝石,你偏看中了最不值钱的鸡血石,你若要,我全给你便是!”
阿媚照例白眼一翻,说道:“本姑娘就喜欢红色的东西,既然你说不值钱。以后你那些红色的宝石都给我留着!”
陈娴雅只得再次摇头,突然想起阿媚跟在徐景达身边,或许知道一些外面的事,“你可知道漕帮有个姓赵的堂主?”
“知道啊,他叫赵虎,与达少爷是结拜兄弟,大小姐是如何知道她的?”阿媚奇道。
陈娴雅不语,心下越发不安,转身进屋子去看邵氏。
邵氏的脸色好了些,但仍在昏睡。陈娴雅想了想便让周显家的去将府里的巡夜婆子。家丁护院等叫来,阿媚这等高手在巡夜婆子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倒罢了,昨夜王福生几个也能在那些巡夜婆子的巡逻下安然离去。说明巡夜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陈娴雅仔细一数,面前的婆子与护院竟然只剩下九名,而且个个无精打采。想来也是,邵氏要赴京,不可能连他们也带去,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开,大多是因为实在没有去处。
“你们都是府里的忠心老人,若不是府里有事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我母亲也说了。先前走了的也就罢了,如果你们实在没有去处。就不要走了,到时与我们一起赴京。反正去哪里都要用人,用生不如用熟!”陈娴雅道。
婆子护院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有兴奋的,也有犹豫的,有三个婆子,一名护院上前回道:“大小姐,咱们几个都是扬州人,不想离开故土,早些天本想离去,周管事对奴才们说,府里缺人手,让我们等夫人小姐们收拾好了再向夫人求恩典!”
陈娴雅想了一下,又叫周显家的将府里所有的下人再次集中起来,“头几日我母亲发还了许多人的身契,此时若还有打算离去的现在便站出来,我一并给了你们身契,趁现在天时还早,收拾了你们的东西便可以出府了,愿意随我们赴京的便留下来,重新安排你们的差使!”
于是又有十几人表示愿意离去,上前领了身契后,便退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陈娴雅再次点数,除了怡趣院定好要带去京城的八人,竟然还有二十多人愿意随她们赴京,其中竟然有秦红绫。
陈娴雅原本以为秦红绫的家人都在扬州,是不可能随她们赴京的,不由得喜道:“秦娘子也愿意离开扬州?你的公婆与小儿子们怎么办?”
“回大小姐,奴婢已经与几位姑奶奶商量好,给了她们几家足够的养老费,她们愿意替我照顾公婆,至于两个小儿子,奴婢打算自己带在身边,让他们也有机会去京城见见世面,说不定还是一条好出路。”秦红绫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答道。
“也罢,以后你便领周娘子的例,厨房的事我便交给你了,你现在便带着原先厨房里的人去将大厨房的米粮等尽数搬到荣正堂的小厨房内,去京城之前咱们这二三十口人便在这里开伙了。”
秦红绫赶紧跪谢,然后带着三个婆子一个小丫鬟离开了。
“姆娘,你带着怡趣院的人,将咱们常用的及将来打算带去京城的东西也都搬到荣正堂来吧!”
琼娘水仙等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十多人,除了四名护院,一名巡夜婆子,及两名外院小厮,其余的都是荣正堂的丫鬟婆子及其他几个院子的粗使婆子。
陈娴雅一筹莫展,就凭这几个人连护住荣正堂都困难,如何才能支撑到邵行止到来?
“你们都将东西收拾收拾,全都搬到荣正堂来吧,周娘子,请带人看着那些离开的奴才,等他们出府后立刻封掉后门,将大门上锁,轻易不要再放人进府。”
一众奴才又开始忙碌起来,陈娴雅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邵氏床前,娅姐儿刚睡醒,窝在紫莺怀里不肯下地,一眼看到陈娴雅,忙张开双臂要姑姑抱。
陈娴雅将娅姐儿放到邵氏的床上,教她用手去摸邵氏的脸,娅姐儿觉得有趣,“格格”笑着,一双小手在邵氏脸上揉来揉去。
宋妈妈在一旁骇然地看着,却不又不敢出言阻止,如今这府里除了邵氏,就剩下这两个正经主子了。
昏昏沉沉的邵氏正在一片黑暗中挣扎着寻找出路,突然觉得脸上有一股暖流传来,耳朵里是天籁般的笑声,这不是她的亲亲孙女在笑么,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邵氏一激动,大吼一声,那压迫了许久的黑暗竟然在她的一吼之下四分五裂,继尔慢慢散去,邵氏终于醒了过来。
娅姐儿却被邵氏喉咙里的一阵“咕噜”声吓得赶紧朝陈娴雅身上爬。
“娅姐儿,娴儿!”邵氏呻呤道。
“母亲,你终于醒来了,先喝点水润润嗓子。”陈娴雅自己也不知道声音里的激动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
宋妈妈将邵氏扶起来靠在软垫上,邵氏慢慢啜着陈娴雅递到她嘴边的白开水,一会儿便觉得头脑清醒了些,便用略带焦虑的目光看着陈娴雅。
陈娴雅明白邵氏的意思,便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拣重点的说了。
邵氏的手又开始抖了,陈娴雅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母亲,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邵氏嘴唇动了动,将陈娴雅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又用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娅姐儿的头,说道:“不错,我邵明珠十六岁嫁到陈家,好歹也有二十多年了,经过的风浪没有几大船,也有几大车,他们休想用这点子招数打倒我!”
陈娴雅抬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让秦娘子给夫人亲手做一碗鸡肉粥,再用清水煮一碟青菜。”
宋妈妈与从丫鬟们赶紧退了下去,邵氏似乎知道陈娴雅要问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娴儿去将房门打开,我们说话声音小些。”
陈娴雅依言将房门大开,又紧张地脱鞋上床,与娅姐儿两个依偎在邵氏身旁。
邵氏十分满意这个女儿的冷静与聪慧,她们如今这个样子没有人会觉得她们在说什么机密大事,只当是祖孙三人在躺被窝里取暧闲聊。
“我也不知道王福生那小人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我只知道知晓赵家村血案这桩秘密的陈氏族人不会超过二十人,而且这二十人大都是当年的参与者,根本不可能透露出去。母亲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年这件事是由你父亲策划的,他们瞒得过别人,却不可能瞒得过我。”
邵氏神情黯淡,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些都是你父亲母亲作的恶,因此我与你父亲才落到如今的下场,娴儿以后当引以为鉴。陈家祖坟旁边有一条小河,小河上游有一个赵姓村庄,当年也有五六十口人,以染布为生,因此那小河常被染料弄得五颜六色。那一年族里祸事连连,众人不知何故,后来一名风水先生道破天机,原本陈氏的祖坟地风水极佳,只因那河水被污染,严重破坏了风水,所以才祸延到陈家子孙身上。那时你父亲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知事,便出主意让族人先不要声张此事,恰好伏牛山那边闹匪患,朝廷打算重兵围剿,你父亲便通知当时的族长,从族里挑选了二十名青壮,扮成伏牛山的土匪,在一天夜里闯入赵家村,将赵家村老少杀了个干干净净。不久伏牛山的土匪被剿灭,赵家村血案自然也记到了伏牛山的土匪头上,这多么年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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