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挨个陈述案发当日的所见所闻。”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不是她爹,是京兆尹明瑞。
然后就是一个个说亲眼看到魏钊在案发现场的声音。
那些人形容地特别生动,容锦仿佛看见魏钊真的一刀刀把那叫陈凤的老妇人给刺得面目全非。
“你们胡说!”那些人说着,安宁公主厉喝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看来她是作为魏钊的亲属坐在大堂里了。
容锦仔细听着,安宁后面的声音有些轻,隐隐约约的她听不清楚。但是反常的是魏钊从始至终都没响过声。以他那土霸王的性子,这些人如此指责他,他早该跳起来暴怒了。
“公主说的下官心中有数。还请公主就坐,继续审理。”容正说了一句。这才让安宁彻底没了声音。
“你们几个可有人亲眼看见魏钊杀人的动作?”明瑞问。
“这个……回大人,没有。”
“哦?那如何一口断定就是魏钊杀了人?”
“大人,当时就他在现场,我们一发现,他就跑。而且于娘身子那会还是热的呢,肯定刚死没多久,那附近又没有别人,肯定就是他。”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容锦后来才知道她娘曾经暗中接触过这个妇人,周王氏。
这个……听着还挺有理的。
堂中一片静默,竟没法反驳。这时容正清咳一声,换了个问题:“周王氏,你确定陈凤夫家是姓于?”
周王氏一愣,怎么突然问到于娘的夫家了。点点头,反正于娘是这么说的,让她们都称她于娘。
容正眼神深了深,从容夫人告诉他她暗查来的事情后,他就派人去南垂调查这个于娘的身份了。因为不说这调查于案件有没有用,就冲南垂这个地方,他就必须提起十二万分小心。但是调查的人查遍了南垂的于姓和陈姓人家,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陈凤。
这让他对这个陈凤的身份更加起疑。更何况联系起经常光顾陈凤生意的瑞王世子和那稀少的所谓南垂手艺的木簪,容正直觉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他还没抓到证据。一切不过是他朦胧的猜测,眼下所有的‘铁证’,矛头都直指魏钊。
他收拢心思,眼睛看向魏钊。被关过一阵子,他整个人都沉郁得不得了。头发乱糟糟,胡子乱糟糟,眼神淡漠无波,似乎堂中审理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不过,容正注意到,在安宁公主替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是有所变化的。
心里轻叹一口气,和明瑞对视一眼,宣布休息一段,待会继续提审其他相关证人。
容锦听那边没声了,这才坐回原位。想着全程安国公府的人都没吱过一声,反倒安宁还为魏钊说过话,于是对小香轻声说道:“安国公府都不帮魏钊了,倒还是那个安宁有情有义。”
小香赞同:“是啊,没想到那个安宁公主每天眼高于顶的,倒是对魏霸王挺好的。”
主仆俩轻声议论几句,那边审理又开始了。
先是提审了魏钊的下人,证实那天他的确甩开了他们不知所踪,随后又请了仵作说明验尸结果和凶器,在找不出能证明魏钊清白的证据前,这桩案子基本就没有悬念了。不过还有些可能要排除,所以案子继续审理。
“来人,请瑞王世子进来。”明瑞喊了一声。
容锦听到熟人,忙打起精神。
“瑞王世子。”堂上除了封号比阚昱敏高的,其余都向他行礼。
阚昱敏淡笑着点头,就配合地站在魏钊边上的位子,等待询问。
“世子,本来这桩案子与您干系不大,不过毕竟是人命官司,该走的程序我们还是要走,望您谅解。”明瑞客气地对阚昱敏说道。
“应尽之责。”阚昱敏很正经,和魏钊对比起来,一看就是个好青年。
“世子经常光顾陈凤的生意,不知案发当日可否见过陈凤?”
阚昱敏缓缓摇头:“案发当日我从书院回来后略感不适,所以一直在家中休息,不曾见过她。”
“那世子可曾发现这陈凤有什么异常之处或者与人结怨?”陈凤全身被捅了那么多刀,基本可以断定是仇杀,要么就是极其变态之人虐杀。这一点也是容正一直相信魏钊无辜的重要原因,他虽然‘恶名在外’,但真的去细查,从没有虐待别人的倾向,至于说仇杀,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不曾。我与那婆子并不熟识,只是喜欢她的手艺,所以闲来无事会去光顾一二。其余倒不是很清楚了。”
容正和明瑞对视一眼,阚昱敏这话和当初招来问询时差不多,没什么问题。随后又招来陈凤村里几个据传与其有染的鳏夫问完话,都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就这样魏钊这案子暂且告一段落。
“魏钊,你可有话要说?”末了,明瑞按程序询问魏钊,给他自辩的机会。
魏钊嗓子干涩,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五个字:“我没有杀人。”
明瑞摇摇头,没有证据说这话有什么用?
正要宣布暂停休息,容正突然插了一句:“魏钊,案发当日,你为何要甩开下人独自去追陈凤?”以他霸王的作风,独自去追那陈凤,怎么看怎么怪异。
容正是不愿放过丁点可疑之处的,但这个疑点他早问过魏钊,他就是不说。
魏钊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容正。
几乎没人记得了,那一天其实是他爹的生祭。安国公府所有人大概只会记他爹的死祭,却已经没人愿意浪费精力和时间去给他爹过生祭。所以他那日心情不高,在街上随意乱逛,就看到那老妇人那有个精巧的木簪露了出来。那木簪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看到它,他竟立马想起了他爹在他脑海中那已经有些模糊的样子。
所以他一定要买来送给他爹。但是那老妇人不管威逼利诱,就是不卖。魏钊向来执着,更何况那是他想送给他爹的,于是打定主意,硬的不行,他就是求也一定要把那木簪弄到手。这才甩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去找那老妇人。没想到木簪最后没弄到手,他却惹上了人命官司。
想到这,他又转头看了看那边一直沉默的安国公府众人,还有那把为他那公主娘留着此时却空荡荡的椅子,嘴角自嘲地勾起,摇摇头,对容正的问话不言不语。
反正说了,也没人在意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