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菲力,可以说对军事一窍不通。他见自己部队的人数仍占绝对优势,便认为大局已定、胜势不改,殊不知在众角斗士的冲杀下,他的队伍离变成残兵败将仅有一步之遥。
菲力的副将行伍出身,对战场局势的判断要清晰得多。他顾不上纠正长官的错误认识,拼劲全力稳住阵脚,这才没兵败如山倒。
在角斗士和骡马地方部队杀成一团时,远处传来阵阵悠长的号角和哒哒马蹄。片刻后,二十名手持弯刀、腰悬弓箭的骡马轻骑兵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糟了,军队的人来抢功了!”菲力马打盘旋,失声喊道。“快,动作加快,赶在骑兵来之前把叛徒们统统给我拿下!”菲力喝令三军,直到这时候,他还没有搞清楚战场上的状况。
听见骑兵号角,菲力的副将倒是心中一松,暗叹:“得救了!”
赶来的这一队轻骑,隶属于城市附近的驻军大营,正经的一线部队。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比菲力手下的士兵不知道要高到哪里。
领头的骑兵队长图斯,脚踩马镫站起身来观察战场形势,待看清了后,他重俯下身,一挥手,引着骑兵队绕过菲力军和角斗士,像跳泥鳅般穿插到了战场后方。
“弓箭,准备——”图斯命令道。
二十名骑兵挂起弯刀,摘弓搭箭,动作整齐得如同连线木偶。
“放!”图斯喊道,同时松开手上的弓弦。嘭的一声,钢头羽箭破空而去,直直扑奔角斗士们宽广的脊背。
二十支箭,并不密集,但都有极高的精度。这些骡马骑兵,经过长年累月的苦练,已能够在飞驰的马背上射准目标。如果不是那些角斗士都处于毫无规律的运动之中,一轮箭雨收获二十条性命,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一波箭后,角斗士倒下十个,但其中七个又立刻站起。他们生生折断还插在身上的箭杆,怪嚎着,冲向马队。撕巴达克斯此时也已发现新加入战局的骡马骑兵,他深知这个兵种的厉害,不敢大意,立刻分派人手迎击他们。而他自己,则爆出蛮力,几下解决掉同自己纠缠的兵士,然后奔着菲力突去。
擒贼先擒王,撕巴达克斯深谙此道。骑兵入场后,他感觉到己方式微,再这么耗下去必会吃亏,于是便孤注一掷,打算行一步险棋,杀出一条直通敌人主帅的血路。
先说图斯这边,他见十余名角斗士向自己冲来,不慌不忙地指挥部下又放了几轮箭。这几轮箭,收效甚微,不是被兵器打飞,就是插在了盾面。当这些角斗士正面迎敌又有所准备时,想要靠弓箭伤人,实非易事。
在角斗士和图斯骑兵队距离拉近后,图斯拨转马头,带着骑兵队向后撤去。正面硬碰硬那是傻大粗重骑兵才乐意干的事儿,轻骑,玩的是灵动。
图斯骑兵队并不是一味的后撤,他们拉开和角斗士的距离后,又分头向两翼运动,随时找机会切入、包抄。
人毕竟没有马跑得快,加之这十几名角斗士速度、耐力不一,在被图斯军拉扯了几个回合后,他们的阵型彻底散了。十几名角斗士,被二十名轻骑兵分割包围。
传统意义的包围是一伙人组成一个圈儿把另一伙人围起来,但此时骑兵队对角斗士的包围,却是另一种情况。每一名骑兵都以极高的速度在各个角斗士之间游走,他们不做缠斗,打一下就跑,不给敌人还击机会,然后冲向下一个缺少防备的目标,同样,也是抽冷子怼一下就完,如蜻蜓点水,毫不拖沓。
在这种战法下,每名角斗士都陷在四面八方的威胁中,刚在正面挡下一箭,后背可能就会挨上一刀,不是处于追而不得的窘境,就是遭遇腹背受敌的凶险。
图斯骑兵依仗马快人急,不断制造着局部数量优势,把角斗士耍得焦头烂额、伤痕累累。每一次,角斗士们想要重聚起来列阵对敌时,图斯都会亲自率领两名最精锐的骑士直插过去,粉碎他们的妄想。
一个个角斗士,就像惊涛中的一座座孤岛,有几座已被淹没,剩下的,苟延残喘,倒下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当他们全部或是大部被杀后,图斯一定会带队折回主战场,去屠戮他们剩余的同伴。
就在这危急关头,战场上突然出现异状,一只金嘴金爪白头雕从天而降,搅乱了整个局面。他扑向一心忙于指挥的图斯,两只利爪张开,对着图斯双眼抓去。
图斯正指点着下属袭扰路线,未料到有敌自天空而来。他手一挡,身一歪,将将躲过白头雕的双爪,但人却失去平衡,栽落马下。
在落马的一瞬间,图斯踢开马镫,他可不想挂在上面被马活活拖死,而后他就地一滚,卸去坠落的大部分力道。当重新站起时,图斯已把骡马弯刀擎在手中,摆出了步兵迎敌的实战姿势。
离他最近的角斗士见状,毫不迟疑,张牙舞爪地向他杀来。这名角斗士被图斯的骑兵战术打得满身是伤,怒气冲天,可就是抓不住敌人一根毫毛。现在好了,有一名敌人不知何故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图斯紧握着弯刀,手有些抖,腿有些木,看着带着一身血雾向自己扑来的角斗士,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
我的天啊,这是人吗,简直是一头野兽,一头邪神附体的野兽。他像崩塌的山岩,像裹天的巨浪,他不是要简简单单地杀死我,而是要把我压成肉酱,碾成肉沫,彻彻底底地抹除在这个世界之外。
图斯常自诩是战术的艺术家,是让战斗超脱残酷和血腥的优雅绅士。他喜欢靠速度和灵活取胜,可现在,没了战马,图斯再也灵动不起来了。面对冲到眼前的角斗士,图斯避无可避,不得不准备开始他最嫌弃也最不擅长的血肉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