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剖白(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陆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aneta直到看见他关上门才放松下来,她听不懂陆蘅说了些什么,但能感觉到她的针锋相对,虽然她知道陆蘅一定有自己的底气,但如果陆岑受了刺激,她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更别说陆蘅现在还很虚弱。

“吓到你了吗?”陆蘅出了一会儿神,而后抱歉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刚刚玩弄心机的样子不好看,如果在旁人面前,她根本不会在意,但不知怎么的,陆蘅不希望aneta看见她这一面。

aneta走到床边,扶着她让陆蘅躺回被窝里,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低声说:“我只是心疼你,要面对这种事。”

空调的温度是不是太高了点,陆蘅心想,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气血翻涌,她拽了拽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闷闷地说:“等我睡醒了,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aneta点了点头,她没有拒绝,既然陆蘅愿意倾诉,那她听着就好。

“要不要先给你外公打个电话?毕竟今晚不回去。”她将空调打低了两度,然后拿了钱包和房卡,“我先出去给你买换的衣服,你好好休息。”

陆蘅只露出一双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转来转去,差点跟着aneta出了门。大概英雄救美的情节真的有点现实基础,要不然也不会经久不衰这么多年,饶是这次她早有准备,出了这种事,也对aneta有些依赖。

雏鸟心理吗?陆蘅打了个冷颤,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伸手拿过aneta放在床头的手机,拨通了外公的号码。

“囡囡!”陆以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和小沈医生相处的怎么样啊?”

他怎么能不激动呢,沈行止在老宅坐了没一会儿就说要去找陆蘅,虽然那个外国姑娘也跟上了,但总算有点盼头。

陆蘅有点心虚,要是让外公知道今天这一出戏之后,沈行止大概会对她敬而远之,那老头儿绝对会吹胡子瞪眼,所以她恶人先告状:“外公,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你为什么让我带发财去诊所!”

“话不能这么说,小沈医生不好吗?外公不是给你更多的选择嘛。”陆以泽讪讪地摸了摸下巴,就知道外孙女会炸毛,不过听这语气,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我就是让沈医生帮我个忙。”陆蘅含糊过去,然后切入了正题,“外公,今晚我不回家了,陪那个过来找我的朋友住在外面。”

“行。”陆以泽不太管这种事,所以一口应下了,想了想又说,“你让小沈帮忙,要记得好好谢谢人家。”既然没缘分成家里人,那还是要客气点。

“嗯,我知道。”陆蘅应下了,又问了几句他晚饭吃了什么,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嗲嗲的猫叫。

“发财吗?”陆蘅轻笑道。

“可不是他。”陆以泽拍了一下发财的屁股,“这小东西今天叫得可瘆人,刚刚才消停下来,要不是他把人吓着了,你那个外国朋友还能再坐会儿。”

陆蘅有些惊讶,她是听说过不少宠物救主嗯故事,但谁能想到自家看起来傻不拉叽的陆发财,居然还变相地救了她一次。冷酷无情的主人决定放宽一下减肥的限度,适当奖励那只可怜的小猫咪一点妙鲜包。

“那姑娘是哪儿人啊?结婚了没?”事实证明,长辈们的灵魂拷问是不考虑国籍的。

陆蘅被外公噎了一下,无奈地说:“外公,你查户口吗?”

“这不是问问嘛,你的朋友,我不能知根知底,也要心里有个数啊。不过我看那个姑娘就是个好的。”

听外公夸aneta,陆蘅心里比听他夸自己还开心:“我也觉得。外公,你放心吧,她跟我一样是个模特,欧洲人,没结婚,但有男朋友了。”不过我觉得迟早会分手,陆蘅不放过任何一个dissevan的机会,哪怕是腹诽。

“看看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呢?……”果不其然,陆以泽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陆蘅只恨自己一时松懈,没想到这一茬,她赶紧把手机拿远了,装模作样地喊:“喂?外公?啊,我这边酒店里信号不太好,先挂了!”

眼疾手快地摁了挂断之后,她想象着外公在家里气急败坏地撸发财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发财,作为一只善良的小猫咪替姐姐挡灾,完全可以再奖励一包妙鲜包!

“笑什么?”aneta正好推门进来,看见她面目柔和地笑着,完全没有之前面对陆岑时候的尖利,“怎么还没有睡?”

陆蘅放下手机:“刚刚和外公打完电话,他夸你呢。”

“是吗?那替我谢谢外公。”

两个人谁也没意识到这个称呼有哪里奇怪,aneta放下了买好的衣服,就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陆蘅下意识叫住她。

“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睡。”aneta解释道,当时前台说只剩下大床房,现在她怕陆蘅睡不好,并不准备继续待在这儿。

陆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带上了点不容反对的语气:“你待在儿吧,我答应了要告诉你一切的。”

“不累吗?”aneta的回答里隐隐透出一些不赞同。

陆蘅却摇了摇头:“还好,我现在还不想睡。”

aneta闻言也就不再勉强,干脆地除了外套,坐在了陆蘅身边。

“你躺下来啊。”陆蘅不满道,黏糊糊的语气听起来像撒娇,“这样看着你我眼睛疼。”她还是缩在被窝里,一点都不乐意动弹。

aneta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躺下了,她没掀开被子,怕陆蘅着凉,只是这么和衣睡着。

陆蘅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对上了aneta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快化了。

“咳。”陆蘅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喉咙,却引来aneta紧张的询问:“嗓子不舒服吗?”

“没有。”她其实有些无所适从,挖出一直以来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会有什么后果,陆蘅也不知道。但aneta的眼睛像清晨的海一样,让她镇静下来,她想,不是都说我是“塞壬”吗,或许这片海就是我的归宿。

“要从哪里说起呢……”

要从她还没出生开始说起了。

这城里原本是没有陆家的,只有一个陆家班,整城的人提起来,又艳羡,又唾弃。艳羡它的红火,唾弃它到底只是个戏班子,下九流的玩意上不得台面。后来,后来就打仗了,南来北往的兵,有的只停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前头是生路还是死路,谁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年月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生,谁又管得了别人的死。

也有停的久的,驻扎最久的那个偏偏是个爱听戏的,于是这陆家班就越发红火,最后站稳了脚,终于成了陆家。

当年看不清的事在如今都已经成了定局,比如说,军阀还是撤走了,他在的时候还得些庇佑的小城也乱了,这都是记在史书上的一笔,但书上不会记的是,陆家的家主自那时候就封了嗓子,整个陆家班再也不开一台戏,只留下绝代的风姿让深夜里被炮火惊醒的人怅然若失。

后来不知从哪里起的风声,说是那军阀走的时候留了宝贝在陆家,所以陆家才闭门谢客,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这话传得玄乎,信的人有,不信的人却更多,毕竟哪有将宝贝藏到一个戏子家的道理,就算是姘头——交头接耳者作出种种不堪的想象——那也说不通,若是真的重要到可以托付珍宝的对象,怎么不带着一起走了,反而剩他一个人在乱世里流离。

“所以这是……”aneta听得入了迷,她知道这个古国经历过一场无比惨痛的嬗变,但她从来只能以旁观的角度哀悼宏大的悲哀,哪里能感知到每一个生灵的挣扎和伤痛。

陆蘅心也沉重,她垂下眼睛:“是真的。”

当时的陆家家主是陆以泽的伯父,陆蘅小时候曾见过他的一张相片,黑白的,再加上年代久远,早就模糊不清了,只是那摄人的仪态和风姿还是穿过了数十年的岁月,凛凛地站到了她面前,陆蘅先天早慧,一时之间竟怆然泪下。

“我外公是过继到他膝下的,曾祖他,一生未婚。”陆蘅说着话,嘴里泛出来一点些微的苦涩,往日的种种已不可考,活着的人的揣度都成了冒犯。

建国之后的那一阵,文化运动是很蓬勃发展的,陆家受到号召,也不再避世,重又搭了戏台,摆出了多少年的功底,婉转的唱词便又响彻了小城。

如果说昆曲是天上月亮刚升起时撒下的月光,那么斗争的火种烧毁了一切诗意和朦胧,十年浩劫,陆家几乎毁于一旦。

靡靡之音,封建主义的余毒,享乐主义……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上来,早就让人没了翻身的气力。再加上当年街头巷尾的流言,总有人当了真,一群趾高气昂的红小兵便不由分说撞开了陆家的门,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当然什么都没找到。”陆蘅面无表情地说,“谁能想到陆家的宅子底下本来就是空的呢?”

找到找不到已经没什么区别,曾祖熬过了兵祸和外敌,却没熬过身边人的疯狂和恶意,最后郁郁而终。

陆以泽当晚还在被□□,回到家,只看见了一具挂在梁上的尸体。

他连哭都不敢大声。

“外公本来是准备为曾祖守满一辈子,待他故去后,再由我出面捐赠,然而世事难料。”

陆之楠是陆蘅的母亲,也是陆以泽的大女儿,她生得好,天赋极高,十四岁便登台挑大梁,后来熬过了变声期,修为日益精进。

“你母亲一定很美丽。”aneta察觉出陆蘅低落的情绪,突然开口说。

“是吗?”陆蘅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我不像母亲,她面目柔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然而太出挑便容易遭人惦记,某天陆之楠下台的时候,看见休息室里摆满的花篮,都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陈嘉。

“那是我的生父。”陆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眼睛里却还是透出一股怨毒来,“一个空有皮囊的败类。”

但不得不承认,陈嘉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借着那股东风赚得盆满钵满。若只是如此,他和陆之楠或许还能算是男才女貌,但陈嘉那时候已经结了婚。

陆之楠是清醒的,当下便委婉地拒了,陈嘉看起来也识趣,不再做些送花篮的高调举动。

然后陆之楠就被她的两个亲弟弟送到了他的床上,只为了搭上这条线。

“那一夜有了我。”

aneta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她听出陆蘅话里的自我厌弃,又想到这样诞生的一个孩子,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便忍不住伸出手去,安慰一样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陆蘅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抬起头看她:“其实还好,外公很爱我。”

至于陆之楠,当年医疗水平不高,但陆蘅现在想想,她可能是有一些抑郁的。她不敢再上台,秘密地生下孩子后便终日待在家里,没几年就去了。

如果陈嘉对陆之楠真的有半分情意,他很容易就能发现陆家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孩子,然而事实是,直到上小学前,陆蘅都没有户口。所以他是一个只会发泄□□的人渣。

“外公不是完人,母亲是他的孩子,但我的两个舅舅也是,当年他还对存了点指望,以为能就此风平浪静,直到四年前。”

四年前,陆以泽看着昏倒在地的陆蘅,内心的悔恨几乎快把他淹没,他不懂得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自己最宠爱的孩子。

我知道你们要什么,别痴心妄想了,半个都不会留给你们,这个温文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下定了决心,陆蘅刚出院,就请来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将家中所藏的一百三十八件古董全数搬走,只为了求一个清净和安宁。

“就是这样了,这个故事,还满意吗?”陆蘅说了很久,停下的时候嗓子都有点干哑,她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aneta看起来却比她还要沉重:“蘅,如果是别人的故事,我当然可以一笑而过,但这是你的故事,我感同身受,我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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