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众兵卒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关俊淡然一笑,幽幽说道:“很多人都说奔命军中的奔命郎,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妖魔、野兽,冷血无情!说这种话的人,他注定只能成为战场上的草芥,而奔命,则是刀子,用来收割这些草芥的刀子!”稍
顿,他嘴角勾起,目光深邃地继续道:“我为奔命,很简单,只是希望等到自己年老力衰的时候,可以指着地图,洋洋自得的对自己的儿孙说,这里的战争,我当年参加过,那里的战争,我当年也参加过,当年,我有跟随着主公,一同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七尺男儿,生逢乱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能不能做到了无遗憾,那则要看自己!”说着话,关俊站起身形,将手中的斩马剑向旁一挥,发出嗡的一声龙吟,他用剑尖指向一旁的武器架,说道:“倘若你们还是想留在奔命军中,现在,就拿起武器,与我一战,生死全凭天命!”现
场静得鸦雀无声,过了好一块,一名身材魁梧的兵卒大步流星地走到武器架前,从中拿起一把斩马剑,而后走到关俊面前,倒握着斩马剑,拱手施礼。
关俊着看这名身材高大、魁梧雄壮的兵卒,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中也流露出赞赏之色。
奔命从来不会被谁吓到,哪怕明知不敌,哪怕明知会死,哪怕站在你面前的是凡人无法战胜的妖魔鬼怪,奔命也要具备拔剑一战的勇气,这是身为奔命最基本的信条。
关俊站起身形,同样是倒握着斩马剑,向那名兵卒躬身施礼,而后,两人各自倒退了一步,还是那名兵卒率先大喝一声,持剑冲了上去。
他冲得快,倒下的也快,关俊只一个滑步,便闪躲开他的锋芒,同时用脚尖一勾兵卒的脚踝,后者飞扑着向前摔出去好远。兵
卒摔了个灰头土脸,趴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关俊走上前来,用剑身拍打着兵卒的后背,面沉似水地大声喝道:“站起来!你就这点本事吗?只这点本事,凭什么加入奔命军?”兵
卒双目圆睁,怒吼一声,抓起斩马剑,从地上爬起,扭转回身,再次向关俊攻了过去。这回他二人对了一招,当兵卒还想要继续抢攻,再次被关俊踢翻在地。
“站起来,继续!”
“啊——”这名兵卒也是横的,发出一声怒吼,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他
冲上去一次,被关俊打倒一次,再冲,再被打倒,如此反复,直到他累得精疲力尽,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对于他的表现,关俊十分满意。他走到累瘫在地的兵卒面前,伸出手来。兵卒愣了一下,握住关俊的手,后者向上一提,将这名兵卒从地上拽起,说道:“武艺差了点,对战的经验也少了点,不过没关系,武艺差,可以磨练,经验少,也可以累积,只要具备死战到底、永不服输的志气,便有资格加入奔命!”魁
梧兵卒听闻这话,又惊又喜,呆愣片刻,立刻屈膝跪地,插手施礼,说道:“多谢大人!小人多谢大人!”关
俊拍拍他肩膀,笑道:“起来吧,兄弟!”说着话,他看向其余的兵卒,问道:“还有下一个吗?”这
回他话音刚落,人们已争先恐后的向武器架跑去,有的拿剑,有的拿刀。
站于不远处观望的刘秀,连连点头,他问邓禹道:“可知此人是谁?”
邓禹含笑说道:“此人名叫关俊关苏潼,在奔命军任校尉,武艺高强,与贾君相比,也不遑多让啊!对了,主公,王熙就是被关校尉斩杀的!”刘
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此人的身手如此厉害!他说道:“关俊着实不错,在军中只任校尉,太屈才了,可升为偏将军,并升任奔命军副将!”
邓禹没有二话,拱手说道:“主公英明,慧眼识才!”邓禹对关俊的印象极佳,此人不是为名为利才来投军的,而是真正有志向、有大抱负的人。
他从营帐后面走了出来,冲着正和兵卒们比武的关俊招呼了一声:“关校尉!”听
闻召唤声,关俊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向与他比武的兵卒摆了下手,然后将战马剑背于身后,举目寻声望去。见
到召唤自己的人是邓禹,他面色一正,急忙收剑入鞘,快步走上前去,拱手施礼,说道:“关俊见过邓将军!”
在场的众兵卒也都纷纷跑了过来,齐齐拱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小人拜见邓将军!”
邓禹向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而后,他对关俊一笑,说道:“关校尉,看看,谁在这里!”说着话,他向刘秀那边看了一眼。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刘秀也在,众人同是一惊,紧接着,他们一同屈膝跪地,说道:“主公!”“
大家都起来!”刘秀伸手把关俊搀扶起来。邓
禹乐呵呵地说道:“关校尉,不,现在应该叫关将军才对!今日之战,关将军斩杀王熙有功,主公已决定,升任关将军为偏将军!”
在军中,做到了校尉,再想往上升迁,已经是很难的事了,除非是和上面主将有过硬的关系。
关俊对于自己能做到校尉,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主公竟然要把他提升为偏将军。
要知道朱祐、马武、冯异等主公的老部下,现在也只是偏将军,率领渔阳军、上谷军来投,且屡立战功的吴汉、耿弇等人,也都是偏将军。
看他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做出反应,邓禹悠然一笑,说道:“关将军,还不快谢恩?”
关俊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主公,属下何德何能,竟升任偏将军,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刘秀一笑,再次把关俊拉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贾君作战,以莽著称,而我看关君,性情稳重,胸有沟壑,可补贾君之不足,以后在军中,关君还要多多辅佐贾君才是!”关
俊吓得一缩脖,急忙躬身施礼道:“属下谨记主公教诲!”主公竟然称呼自己关君,这让关俊都深感受宠若惊。
刘秀含笑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奔命有贾君和关君两位将军在,我放心多了!”“
主公折煞属下,属下愧不敢当!”关俊忙欠身说道。刘
秀向他含笑点点头,说道:“好了,关将军去忙吧!现在奔命军只几百将士而已,这还远远不够,希望关将军能尽快将奔命军的人数扩充到千人左右,当然,我既要数量,更要精良,凡新征召之奔命,不能比现在之奔命相差太过悬殊。”
关俊正色说道:“属下谨记主公训诫!”刘
秀没有再多说什么,向关俊挥了挥手。后者插手深施一礼,而后带着一干想要加入奔命军的兵卒,快步走了回去。因
为刘秀没有离开,这些兵卒们也都想在主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和关俊比武的时候,一个个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
过关俊始终都是游刃有余,将与他比武的兵卒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趴在地。刘
秀和邓禹驻足观望了好一会,两人才回到中军帐。
落座后,邓禹乐呵呵地说道:“今日,李育军全军覆没,王郎势力,元气大伤,现只剩下邯郸一座孤城,已是我军囊中之物。”
“别忘了,还有那些谢尚书!”
“主公担心他会抢功?”
“功劳我可以统统都让给他,但只有一条,王郎的皇宫,我军一定得抢先占领!”刘秀正色说道。
通过王郎囤积的粮草,便可判断出来,王郎在河北没少搜刮钱财,邯郸皇宫里,有王郎的全部家当,那是多少的钱?打
仗,归根结底,打的就是钱。招兵买马、筹集粮草、扩充实力,样样都需要用钱。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在争霸的这条路上,这句话也同样适用。
现在刘秀手里有兵有将,但最缺的就是钱,如果能把王郎搜刮的钱财全部占为己有,那可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邓
禹多聪明,一点就透,听完刘秀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没错!邯郸皇宫,绝不能让给谢躬军,我军一定得赶在他们的前面,牢牢控制住!”这
时候,龙渊突然开口说道:“主公,既然这个谢躬如此碍事,我们何不妨找机会除掉此人?”刘
秀问道:“如何除掉?”
“属下以为,可暗中行刺!”
刘秀揉着下巴,沉吟片刻,问道:“可有把握?”
龙渊正色说道:“若属下去做,可有六七成的把握。”刘
秀想了想,最终还是缓缓摇头,否决道:“不行,太冒险了!”深
入谢躬军大营,行刺谢躬,就算行动成功,真杀掉了谢躬,想要全身而退,也几乎没有可能,这是下下之策,己方现在也没必要去冒这个险。翌
日,刘秀军对邯郸做了一次试探性的佯攻。攻
城的时候,城头上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仿佛不要钱似的,如同雪片一般从城头上砸下来。见守军抵抗甚是凶猛,刘秀没有再坚持攻城,下令鸣金收兵。
过了两天,刘秀军再次对邯郸城发起进攻,只不过这次的攻城,就是弓箭手站在城外放箭。
射入城内的箭矢,几乎每根上面都绑着布条,取下来,展开,布条上面皆写着:凡能取下王郎首级者,可既往不咎,且赏万户侯。
刘秀采用的依旧是攻心战术,从王郎势力的内部进行分化。
李育和张参的全军覆没,还有儿子王熙被杀,这接连不断的打击,让王郎的精神几乎崩溃。
现在,刘秀军又射入城内这么多挂着蛊惑布条的箭矢,王郎变得越发神经兮兮,无论看谁,都感觉对方像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甚至连他最信任的刘林、刘接,他都开始提防起来。
刘林和刘接自然也感觉出了王郎的反常,现在他俩都预感到,倘若再继续跟着王郎,怕是要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