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国,雪阳宫。
素心端着茶点踏入宫门,扫过书桌前的华蓥,见她手中拿着的书,似在品读,不禁噗嗤一笑,心想今儿她怎转了性,如此自觉看起书来。
“郡主,这是皇后特意为你准备的,可都是你喜欢的呢。”素心冲着华蓥道,说话间,茶点已然在桌上摆放好。但华蓥那边,却没有半丝反应。素心蹙眉,往日要是这个时候,华蓥早一蹦三丈高,兴冲冲地跑来抓起几个便吃。今日,很不对劲。
想着,素心几个步子走到华蓥跟前,顿时瞳孔放大,瞪视无语。
书桌前,华蓥哪里是在看书,她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上,书后双目紧闭无缝,正在打着盹!
素心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对着华蓥的耳边大声叫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唰”地一瞬,华蓥双目猛地睁开,她慌乱起身,极其迅速地整理好衣着,十分端庄地坐好,再而拿起书状似认真地品读起来,时不时地皱眉两下,好似思考。
见状,素心没有忍住噗嗤一声在她耳边笑出。
华蓥侧目,眨眨眼,起身向门口探去,见半天无人进,顿时明白是素心使坏,双手叉腰瞪向她,“好啊,你敢吓我!”
素心掩唇嗤笑,聪明地向后退了进步。
华蓥嘿嘿冷笑,柳眉挑的极高,“丫头片子,看姑奶奶今儿怎么收拾你。”她喊着,卷起袖子就要追打素心。
素心急忙止了笑,指着摆好差点的桌面叫道,“郡主停手,素心是来给你送吃的!”
华蓥却不信她,冷笑地逼近,“要再被你骗,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郡主,我发誓我没骗你!都是皇后为你准备的呢!”素心叫道,讨好的笑着。
华蓥质疑地眯眼,“如果你骗我呢?”
“任你处置!”素心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华蓥这才收起几丝质疑,侧目相后看去,目光触及桌上琳琅满目的差点,华蓥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再不理素心,转向就冲到桌前,一手拿起一个,左右开吃起来。
素心拍了拍胸口,悄然地松了一口气,再看华蓥,吃得那叫一个欢快,素心径自翻了翻白眼,心想同是一个爹娘,怎就差别如此之大。承欢公主端庄文雅,华蓥郡主却如此离经叛道呢。先不说其他,光是这吃相...
承欢喜细嚼慢咽,举手投足十分优雅。而华蓥,狼吞虎咽不说,手上动作一个不慢,一个还未吃完,另一个已经被拿在手上。
“好吃,真好吃!”华蓥吃着美食,享受地眯着眼道,“还是姑母最疼我,每一个都是我喜欢的!”
“皇后说了,吃饱了郡主好练习走路。”素心道,眼睛亮晶晶的。
一句话,顿时让华蓥禁了音,香甜滑口的玫瑰糕卡在喉中,半天不知吞咽。片刻,她捧着脑袋趴在桌上鬼哭狼嚎起来,前一刻还说月朔最好的人,现下句句喊着月朔太坏。
“郡主,这话皇后若是听你——”素心对华蓥眨眨眼,意思明显。
华蓥敢肯定,她眼中闪烁的光,定是幸灾乐祸!她‘蹭’地从座上站起,腮帮鼓得圆滚滚的,也不去擦手上残留的碎末,叉腰道,“本郡主要离宫出走!让你们虐待我!”
“谁人要离宫出走啊?”
华蓥一听这声音,急忙捂住嘴,瞪目就见月朔从门走进。
“嗯?蓥儿,可是你要离宫出走?”月朔挑眉微笑,那笑容灿烂的,让华蓥心里发寒得很。
“没有,绝对不是我!”华蓥使劲睁着一双眼,无辜地瞅着月朔。
“那我刚刚怎么——”
“一定是你听错了!”华蓥急忙抢话道,额上已有薄汗,开玩笑,当真月朔的面说离宫出走,那不是纯粹皮痒!
“嗯哼,你的意思是,我耳朵有问题咯?”月朔眉目挑的更高,脸上笑意更浓!
见她脸上笑容,华蓥全身一抖,顿时哭丧着脸,上前抱着月朔的手臂,哀声道,“姑母,蓥儿知错了。”
“哪错了?”月朔问她。
华蓥一闭眼,风萧萧兮易水寒,面对这个问题,即便是威严的凌月国国君赫连寒也只有一个回答!“哪都知错了!”华蓥毅然坚定地认错道。
果然,得到标答,月朔满意地点点头,就着她身旁问道,“饱了吗?”
华蓥看着被自己吃的差不多的茶点,又摸了摸肚子,点点头,“饱了。”
月朔依旧是微笑着点头,抬目看向华蓥,再次扬高嘴角,“既然吃饱了,还不开始练习?”说着,她顺手倒满一杯茶,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把茶杯稳稳地放在华蓥头顶上。
“来,走起来。”月朔道,斜了她一眼,径自悠然地品起茶来。
华蓥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哀声道,“姑母...”
月朔喝了口茶,晃了晃茶盏,笑眯眯地看她,“要换这个?”
华蓥急忙摆手,不敢再多话,来回走来起来,步伐轻缓,就怕头顶上的杯子落了地。走了十个来回,见月朔丝毫没有叫停的趋势,华蓥整张脸哭丧的厉害。
扫了她一眼,月朔几不可见地摇头笑了笑,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上茶,柔声道,“休息会儿吧。”
一句话,如临大赦。华蓥迅速拿下头上的茶杯,屁颠颠地跑到月朔身边坐下,端起她倒好的茶水就一口喝尽。
“慢点喝!别呛着!”月朔皱眉道,拿过手绢温柔地为她擦去额上薄汗。华蓥仰起头,眯眼幸福地享受。月朔见了,没好气地指尖轻戳她的头,笑骂道,“小鬼头!”
华蓥嘿嘿笑,蹭着月朔的手,“姑母最疼蓥儿了。”
姑侄二人说这话,突听门外有动静,皆停了声音。
“进来吧。”月朔道,似笑非笑地扫过华蓥。
华蓥吐吐舌头,宫门被推开,在门外犹豫的影卫走了进来,垂首道,“属下见过皇后,见过郡主。”正是华蓥吩咐去调查年糕的二人之一。
“平身吧。”月朔道,扫了华蓥一眼,抬颌问她,“要不要本宫回避?”
这人还是月朔派来保护她的,华蓥才不信她不知所云,反正自己也无需瞒她,摇头笑道,“姑母怎地话,华蓥可没事敢瞒你。”
对此,月朔只是一笑,不置可否。除却傲情,鬼心思最多的,就属这丫头了。
“说吧,事情查的如何。”华蓥问下方静候的侍卫。
侍卫微微作揖,道,“据属下调查,百合楼于五年前在花街办起,短短一年便成了花街首秀,随后几年更是风生水起,生意红火,可以说,是我凌月国最受欢迎的花楼。其主外称其为梅姨,百合楼人人尊她一声主儿,为人表面亲和,做事却是狠辣,得罪她的人,少有好下场。”
“可有查到她的底细?”华蓥问道,眉头微蹙。
侍卫垂首,“属下无能。”
“无迹可寻?”华蓥眉头蹙的更紧。
“属下暗中查过近些年和有往来的人,除了百合楼的这五年,关于她的过往,无人知晓。”侍卫道。
“可查到她如今去向?”
“云宫,据言,是被请去授教女女之事。”
“云宫?女女之事?”华蓥眉目微挑,竟是去了云国皇宫,还是教习女女之事,这事,有意思了!华蓥侧目看了眼月朔,果然,她眼中也是怀疑深深。
“是,梅姨擅长女女之事,常年教习此道。”
“姑母,你要不要也寻个时日请教她?”华蓥道,调皮笑起。月朔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举了举手中茶盏。华蓥一颤,语无伦次道,“我开玩笑呢,其实是我自己想请教她,呵呵...”
月朔扫了眼干笑的她,垂目细想。去云宫教习,教谁?
华蓥看她没有细究,悄然地呼了一口气,再问道,“年糕呢?”
“一街头混混,好马成痴,常盗人马匹。”
“可查出她和百合楼的关系?”
“暂无线索。”
华蓥目光沉了沉,吩咐道,“继续暗中观察她,有什么消息立即上报。”
“是。”侍卫道,退离出门。
“怎么?看上那位叫年糕的丫头了?”月朔挑眉,已不再想梅姨之事,把注意转向年糕身上。
“哪能,不过觉得她有些意思。”华蓥道,心想自己怎会看上那脏兮兮的盗马贼,不过觉得她比较特别,好玩罢了。
月朔伸手就往她头上一拍,骂道,“少给我拈花惹草,否则以后有你好日子过的。”
华蓥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再说一句?”月朔挑目,长者之姿具显,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丫头整日在外调戏清白女儿家,惹了一身桃花债!”
华蓥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目严肃,弱弱道,“姑母,真不怪我,即使我什么都不做的站那,也有一群人儿为我倾倒!”越说,华蓥越得意,美滋滋道,“谁让娘亲把我生得如此美貌。”
月朔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自恋劲,倒真像你爹!”
“我这叫自信!”华蓥反驳道,脑袋又挨了月朔一记。
“小鬼头。”月朔笑骂,不觉回忆起年少无知时的自己。
“姑母,你放心,我虽然风流,但绝不下流,我发誓我从未碰过一人!”华蓥信誓旦旦道。
月朔瞅了她一眼,“你要敢那样,不等那些姑娘动手,我先废了你。”
华蓥缩了缩脖子,心想要是没有她们这些可怕的长辈,自己还真想...咳咳。邪恶间,华蓥不觉忆起几年前在沙漠所救的女子,那容貌和品性,还是挺对她胃口的,只可惜无处可寻了。
“好了,不说这些,我有一任务派你去办。”月朔突地转了话语道,眼中精光闪闪。
一听有任务,华蓥满脸虚弱,“姑母,不会还要走吧。”
月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云宫,你去吗?”
顿时,华蓥两眼放光,猛地站起,“去!”
月朔勾了勾唇角,眼睛望向窗外云国的方向,瞳光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