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烨无语。
端木璇起身掉头，大步走开。
端木烨道：“小璇，你要去干什么？”
“没事，补个早教。”
……
“爹，明天你就要动身了吗？”端木璇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端木玉宇这几天早已恢复了清明的状态，看着被叶翎强行挽着发髻的端木璇说：“没错，这一次不光是帝君，就连你大伯也让我去帝都，事情的轻重，相信你也应该分析得出，这两年的日子，可能有些不太平。”
端木璇又照叶翎说的，递出了切云冠和白玉簪，背对着叶翎，对端木玉宇说道：“不错，只看帝君如此快速地下达旨喻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禁军三万，那可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啊，这以后……唉唉唉……小翎，轻点儿，簪子折到头发了……好好好，等会等会……疼，疼……”
然后，端木玉宇又看这端木璇吧叶翎插簪子时还翘着的兰花指掰开，忍着疼拔下蓬乱的头发上斜插着的白玉簪，笑道：“单老回去复命的时候特意吩咐我一句话，他说就连群王也在京都等我呢，说要喝酒，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喝的什么酒啊……”
端木璇顾左右而言他：“哎？筱筱呢？这妮子真是的，说走就走了……来来，叶翎哈，我给你说，男人们挽的髻和女人是不太一样的，这个切云冠得这样……”
说着，端木璇就这样，拉着叶翎离开了端木玉宇的视线。
只留下端木玉宇一个人，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回头来，表情立刻严肃下来，说道：“小璇，你的身体，不，你的心，怎么有些不一样啊……”
……
最后自己戴上冠饰的端木璇无奈道：“我说丫头，就算是几年前我们相遇，你不觉得这样还是太唐突了一些吗？”
叶翎淡淡笑：“不会啊……我们不就是来相亲的么？”
端木璇：“那……也叫相亲？现在我都怀疑，你是我爹养的童养媳吧小翎？”
叶翎调皮地眨了眨眼：“嗯嗯……”
端木璇扶额摇头道：“丫头，你知道什么是情么？”
叶翎：“不知道。”
端木璇：“那你没事干就准备怎么跟着我？”
叶翎：“因为小翎喜欢你……”
端木璇：“……”
思量了一阵，端木璇没有一点预兆地托起叶翎小巧的下巴，笑道：“叶翎啊叶翎，小丫头，这几年过去，还真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呢。”
叶翎低下头，嘀咕着说：“人家就是小孩子嘛……”
端木璇没有放下手，当叶翎低头的时候，又一次托起叶翎的下巴，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轻轻地，小心地，在叶翎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小丫头，也不用想什么了，跟我说话，用不着藏什么，懂么？”
说完，端木璇大笑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翎“呜呜”地轻叫着揉着自己的脑袋，撅起红唇说道：“哼，端木烨哥哥说的真没错呢，阿璇这个家伙真是不像正常人呢……”
看着端木璇走远，叶翎挥了挥小拳头：“臭端木，你给我等着，哼……”
叶翎朝门外走去……
……
又到了晚上，明朗的月使得夜晚更加清冷。
清脆而又熟悉的短笛声响起，端木璇就知道，自己那个不安分的老爹，又在思念旧人了。
用情一生的端木玉宇，在想念谁？
……
一个看起来相当文弱的年轻人，手持沙盘将棋，微笑着将一个个棋子插在沙盘上，从始至终，眼神里透着一种根本不符合自己年龄的自信和沉稳。
而这个年轻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子，在这肃杀的军营中显得极为突兀，但就是如此，营里的将军和传令卫士们却没有任何怪异的眼光。
这个时候，笛声清幽而明快，不懂音律的人都可以听出曲子里的欢愉，它表达的情绪就流露在声音中。
……
同样是那个年轻人，同样是那个女子，这次的地点，确实在花烛洞房里。
他白天被将士们强拉着饮了一下午的酒，满脸都是红光，新服上也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但她却一点也不嫌，轻笑着扶他躺下，又羞涩地帮他褪下那满是酒气的衣服。
她的脸也红了，红到耳根。
他在朦胧中看到，她竟比平时更美几分。
笛声的转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声音从淡淡的愉悦转向了浓烈的幸福，到处洋溢着明快的气息。
……
还是那个男子，女子却没在，这一次的地方，是在战场。
“兄弟们，保护统领，不怕死的，跟老子回头杀！”
“杀……”
“不！不要！”
八百轻骑剩余的二百，对着数十倍的敌人，为端木玉宇悍然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那个时候，战马的眼睛，似乎都成了红色。
那时候，年轻的端木玉宇才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控制不了的战势，那是自己亲手培养的情……
笛声转音的速率不变，不过欢快明丽的曲子却随着吹笛人的情绪而变得肃杀而悲壮。
……
男子在，女子还在他的身边……
女子躺在端木玉宇的怀里，呢喃道：“玉宇，对不起，是我，是我把你的计划打破了呢……”
端木玉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没有，盈儿，没有的，为了你，我暂时扔下半个月境我都愿意。”
话没说完，端木玉宇发现自己不争气的泪，悄然滑落。
女子轻笑道：“傻瓜，月境又不是咱们家的……还有，我不许你哭，好丑，嘻……”说完，想举起沾着鲜血的手，抹去端木玉宇眼睛下侧的泪水。
但是，她做不到……
端木玉宇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想要咧嘴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也做不到，泪水穿过了两个人的手掌……
女子却又笑个不停：“笨玉宇，你现在好可爱……”然后吃力地用左手在怀里拿出一支短笛，说：“玉宇，再给我吹一只《凤求凰》吧……”
端木玉宇呜咽着点点头，短笛横起，流着泪，指尖轻轻抚摸着笛身，吹起了那悠扬的曲子。
雪盈轻轻哼唱，伴着那因为哭泣而不成调的笛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玉宇，把我留在大雪山，好么？”
端木玉宇一愣，慌道：“盈儿，我……”
雪盈想要抬起手打断他，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只能笑道：“玉宇，别傻了好么？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好相公，如果你爱盈儿，盈儿要你，要你从这大雪山，再开边域千里，盈儿知道，那里的落阳，很美……好不好嘛，相公……”
撒娇的羸弱声音在端木玉宇听来，却比帝君的诏命更加有用，他的头点地像鸡啄米，以至于脸上的泪都滑落而下。
“玉宇，盈儿，盈儿也想陪你到永远呢……对不起，对不起玉宇，对不起，相公……”
呢喃声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曲子从悲壮到了幽怨，冬日的月夜似乎比刚刚还要冷了一些，端木玉宇嘴边的笛子上，沾满了泪水。
如此寒冷的夜里，却未凝结成冰。
如此寒冷的夜里，又响起一曲《凤求凰》。
那支短笛，就是那支短笛。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时间的流逝，似乎没有改变什么。
问佛：
“佛啊，若有一天，我心中的道占满了我的心，那么你又应该何去何从呢？”
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何处也不去，何处也不从，我会融入你的道中，你要时刻记住，佛，就是人心。”
我：“念念成佛是吧……道，很难充满自己的心么？”
佛：“道只是一个称呼，没人可以描述出它是什么，你自己的道，可能不是他人的道，更不要说心里了。”
我：“那么，何为无道呢？”
佛：“道不同，即是无道。”
我：“怪不得说那些败家君王都说是无道昏君呢。”
佛：“是的，就因为他们和其他君王的道不同，仅此而已。”
我：“那么，何为天道？”
佛：“天道即无道。”
我惊讶：“天道就是无道？”
佛：“不错的，正因为它和任何道，都不同。”